炉火四溢,将黑暗的锻造室映得通红。
一块精铁在火中炼得赤红通透,它被一位黑发少年的铁钳稳稳夹出,置于砧上。这位少年眼神凝重,单手握住那柄通体漆黑、密布金色纹路的昊天锤,猛然锤下。
“铛——!”
锤落,声声如雷,火星四溅。他的每一击都精准沉稳,带着独特的韵律。炽热的金属在锤下不断延展、塑形,向着少年的预期变化。
经过不断反复锻打、淬火、再锻打。终于,他将已成型的铁块浸入油盆。
“嗤——”
白烟腾起,一块泛着暗沉光泽、硬度与轫性都炼至完美的精铁浮出黑油,这正是少年制作诸葛连弩内核部件的上佳材料。
“呼……”
唐次擦去额角的汗,嘴角微扬。他知道,好的开端意味着能省下大量时间,而这一切多亏了宗门秘传的《昊天力法》。其中关于发力、控力、辨力的诸多诀窍,用在锻造一途上,奇效累累。
数日后。
一架结构精巧、泛着冷光的诸葛连弩已组装完成。唐次将特制的弩箭填入箭槽,对准院中远处的铁靶,扣下了扳机。
“咻——!”
箭影如光,破空而去。
唐杰凝视着被弩箭制成筛子的铁板,眼中惊诧难以掩饰。这机括瞬间爆发的穿透力,已足以威胁到部分防御薄弱的魂尊。若是箭矢淬毒……
“次儿,这真是你研制的?”他接过那架结构精密的连弩,指尖抚过冰凉弩身,“此物设计之巧,威力之甚,实属不凡!”
“是,爷爷。之前有一日忽生奇想,制得此机括雏形。后经反复推敲试制,方成此器,我将其命名为诸葛连弩。”唐次语气平和,眼底却藏着深远的思量。
“你愿意将此物献予宗门吗?”唐杰目光炯炯,“若是如此,你的少宗主之位几乎没有悬念。你知道的,这意味着何等的资源倾斜。”
“爷爷,此事还请暂缓禀告宗主。”唐次迎上他的目光,言辞恳切,“此武器尚有多处亟待完善。孙儿想待时机成熟,再献于宗门。”
“好,依你。”唐杰看着眼前沉稳得不似少年的孙子,心底掠过一丝感慨,“若再需要何物,尽管开口。爷爷定倾囊相助。”
“爷爷,我确实有些所需。”唐次取出一张早已备好的清单,“这些材料,还请您费心了。”
唐杰接过清单,目光扫过,掠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光芒。
……
“宗主,请您过目。”
在唐次成功研制出威力更强的改良型诸葛连弩后,他终于点头,同意将最初的原型版本上交宗门。
不出半时,唐杰便已肃立在宗主殿内,双手将那具线条古朴、未加丝毫纹饰的原始连弩,稳稳呈至唐啸面前。
唐啸接过诸葛连弩,指尖轻抚过弩身精密的机括结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构思精巧,威力不俗。”他扣动扳机,数只弩箭破空而出,倾刻间钉穿远处的试炼木桩,“我们以此物为契机,或许可以让我昊天宗‘天下第一器宗’之名,重现锋芒。”
他将诸葛连弩递还给唐杰:“这武器图纸可交予炼器门批量制作。至于唐次……凭此功绩,晋升少主一事,长老会上我必然能说服众人。”
“谢宗主。”唐杰躬身行礼,正欲告退。
“且慢。”唐啸忽然叫住他,“你与唐次不妨去一趟庚辛城,拜访铁匠协会会长楼高。他对这些奇巧机括毫无抵抗,若能以此物说动他添加宗门……我宗的铸造水准,必能更上一层楼。”
唐杰沉吟片刻,郑重应下:“属下明白。我会携次儿一同前往,尽力一试。”
……
唐杰将一封信函置于手中,眉头深锁:
“次儿,楼高来信。武魂殿圣子提出,要与诸葛连弩的发明者,就楼高及其所属铁匠协会的归属进行三方谈判。”他语气凝重,“武魂殿毕竟是我宗宿敌,此行恐怕有风险。”
“要去。”唐次沉思片刻,抬起双眸,目光清澈而笃定,“楼高会长能一眼洞穿诸葛连弩的机括内核,是真正的匠道宗师。对我们有极大好处,宗主之意如何?”
“宗主也认可楼高的价值,愿意付出相应代价争取。”唐杰神色稍缓,“他让你放手报价,宗门是你的后盾。”
唐次略作沉吟:“爷爷,宗内可有能掩人耳目的材料?我们需稍作伪装,再赴此约。”
“好。”唐杰看着孙子眼中那份谨慎,终是点首,“依你。”
他转身步入宗门仓库的最深处,一场关乎匠道宗师的争夺,已随着他的脚步,开始。
……
“两位,这边请。”
思龙引着唐杰与唐次步入谈判室。唐次目光掠过门口肃立的黑衣人,耳畔已传来楼高那熟悉的洪亮嗓音:
“天锤斗罗,您一路辛苦,让您的代表快请进来!您还是老样子,在外稍作等待。”
唐杰向楼高微微点头,注视着少年。唐次感受到爷爷鼓励的目光,便独自迈入室内。他的视线落在对面那位相貌平平的少年身上,心中警剔骤升。
因为就在这一瞬,他灵魂深处那道沉寂已久的蓝金印记,竟毫无征兆地灼热起来!
唐次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面上却波澜不惊。这印记自觉醒那日赐下预言后便再无动静,为何此刻……?眼前之人,分明与记忆中前世那道毁灭自己的身影毫无相似之处。
楼高的引荐声中,他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只听对面传来一道温和却令人捉摸不透的声音:
“朋友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坐,我们稍后便详谈。”
唐次稳住心神,迎上对方的目光,语气谦逊而沉稳:
“圣子殿下气度卓然,英雄出少年。武魂殿英才济济,实在令我等效仿不及。相比之下,我等隐世宗门,确是沉寂太久了。”
灵魂深处,那道印记骤然变得滚烫,如同烙铁般灼烧着他的神魂。唐次强忍不适,立刻将注意力转向对楼高归属的“拍卖”上。
“我们愿出一百八十万金魂币月薪,诚邀楼高会长入驻。”
“那我便再加一百八十万月薪,翻倍。”眼前淡然一笑的少年用手比划着名,爆出了一位惊人的数字。
玄玉手……他亲眼看着对面少年报价时,手掌浮现的那抹温润如玉、百毒不侵的光泽。
“这怎么可能……”一个惊悚的念头击中了他,“难道武魂殿……就是唐门在此世的传承?”
竞价推进,当对方从容取出诸葛连弩完整的锻造图纸时,他再次确认了这个事实。而且,楼高眼中迸发的、近乎痴迷的兴奋光芒,也说明了一切。
“告辞。在下仅是一介代表,阁下所开价格已超出权限。圣子今日之言,我会一字不差地回禀少主。”他自然的模仿着昊天宗少主代表,果断起身,不再留恋。
归途上,面对唐杰的追问,他只能用“对方疑似早有卧底渗透”的借口搪塞过去。真正的恐惧深埋心底:武魂殿既然掌握了唐门绝学的流出,为何不象前世那样,直接派人抹杀一切知情者?
“难道这一世的昊天宗,强大到让他们投鼠忌器?而前世的我……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贫民,杀便杀了?”
这个猜想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心头。他不知道对错,只感到一片寒意。
“或许……该在圣子大战中试探?”
这个念头刚升起,灵魂深处那灼热的印记便传来一阵尖锐的警告,仿佛在痛斥着“不可!”
他只能压下冒险的冲动。
“现在还不行。记得那句警告,隐忍,变强。待我登上宗主之位,拥有足够的力量……届时,再亲上武魂殿,问个清楚!”
心念既决,他便不再旁骛,回到宗门后立刻进入最深沉的闭关状态。
七日,唐次的魂力在极限的压榨与恢复中循环往复,直至经脉盈满,魂力沸腾。
出关之时,少年眸中精光内蕴,周身气息凝实如一。他推开修炼室的门,晨光洒落肩头。
第三魂环,是时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