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比东，天使殿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千道流不知何时已巍然屹立，浩瀚的金色圣光如同实质的屏障，将他身后的霍雨浩与千仞雪牢牢护住。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亵读的威严。
“怎么？”
比比东的身影从殿门的阴影中浮现，紫黑色的教皇长袍无风自动，冰冷的声音仿佛带着腐蚀性，生硬地侵蚀着殿内纯净的光辉，两股强大的力量在虚空中对抗，一时间竟相持不下。
“我不是千家人？我既是教皇，也是千仞雪的生母，你凭什么拦我？”
“现在想起是千家人了？”
千道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沉痛的厉色，“寻疾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最清楚！既然知道自己身负教皇之位，就不要逼我在此地对你动手！”
话音未落，点点赤金色的火焰如同被点燃的怒火，自千道流周身浮现。这神圣火焰一出现，殿内弥漫的阴冷黑暗瞬间如冰雪消融，炽热而纯粹的温度仿佛能净化一切污秽，逼得比比东都不得不后退半步。
“千道流！”比比东稳住身形，以教皇的威仪厉声喝道，“我以武魂殿教皇的身份命令！我要对他们两个说两句话！”
千道流沉默以对，但其体内奔涌的魂力表明了他的态度。霍雨浩感到事态正滑向不可控的深渊，急忙紧紧握住千仞雪因愤怒而微微颤斗的小手，低声安抚，示意她此刻绝不能冲动。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与霍雨浩眼神中的劝诫，千仞雪紧绷的心神稍稍缓和，在他眼神示意下望向自己的爷爷。
千道流虽怒火滔天，却仍保持着最后的理智与克制。
他冷哼一声，一道凝练的魂力如重锤般隔空击出，让比比东身形一晃，嘴角渗出一丝鲜血，随即他便收回了那令人窒息的神圣火焰。
霍雨浩上前一步，注视着面无表情擦去血迹的比比东，平静开口：“教皇大人有何指教，请说吧。说完，还请离开。”
比比东冰冷的目光扫过他：
“我知道你的两个誓言都已初见成效，但你还没资格对我发号施令。仙草——把你在冰火两仪眼获取的仙草，全部交出来！”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那是雨浩用治疔独孤博换来的！也是他带我们找到的！你凭什么全部拿走！”千仞雪刚刚压下的怒火再次被点燃，金色的火焰几乎要从眼中喷薄而出。
“就凭他借用了武魂殿圣子之名！”比比东寸步不让，“他现在还不是圣子！这些资源自然不属于他个人，我代表武魂殿，自然要收回！”
千道流静立如岳，目光深沉地注视着这场愈演愈烈的对峙。
于公，他心知这些仙草若能归于武魂殿，确实能极大增强宗门实力——这正是比比东在长老会上力主的主张。尽管金鳄斗罗据理力争，最终长老会还是默许了由教皇自行处置。
于私，霍雨浩展现出的能力与城府，让他隐隐感到不安。借比比东之手稍加敲打，让这少年明白权势的边界，在他看来未尝不是好事。只要在最后关头保住这孩子的性命，既能施恩，又可挫其锐气。
这番公私权衡在他心中电转，最终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他收敛气息，选择了作壁上观——既未出言相阻，也未撤回护在两个孩子身前的圣光屏障。
千仞雪看到爷爷的沉默，眼中闪过难以置信与深深的失望，她狠狠地瞪了千道流一眼，紧握的拳头无力地松开，一种源于自身不够强大的绝望感瞬间淹没了她。
就在气氛凝固到极点时，霍雨浩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淅地在殿中回荡：
“教皇大人，若您想强取仙草，就请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直视比比东：
“如此一来，仙草、三阶以上的魂导器图纸，您便休想再得到。魂灵体系的后续研究，也请您当做一场幻梦。不如各退一步——我亲自为您挑选一株最适合您的仙草，换取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比比东深邃的紫眸凝视着少年，那双清亮的眼睛里燃烧着不惜玉石俱焚的决绝。她敏锐地意识到，今日若再步步紧逼，这个深不可测的少年真会让她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她真正的野心是征服整片大陆。而霍雨浩身上蕴藏的魂导器技术与魂灵体系，在她眼里，其价值远超几株仙草。此刻撕破脸，无异于自断臂膀。
“……好。”
半晌，这个字终于从她齿间挤出，带着压抑的寒意，算是为这场交易画下暂时的休止符。紫黑色光华如水波流转，她的身影瞬间消融在殿外的阴影中，仿佛从未踏足此地。
霍雨浩无力阻止那抹危险的身影消失，望着空无一物的殿外，脸色骤然凝重。
他再清楚不过——这看似妥协的退让，不过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比比东的暂时退却，意味着下一次交锋必将更加凶险。
下次见面看似只是索要仙草，实则必是步步杀机的鸿门宴。可他别无选择，在获得足够抗衡这位教皇的力量前，只能继续这场危险的博弈。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任由那份沉重的预感在心头蔓延。
……
武魂殿主殿矗立山巅，九十九级白玉台阶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彩窗将残阳染成血色投在殿内，天使神象在烛火中面容模糊。
紫罗兰熏香如蛛网般弥漫，黄金宝座的阴影早已标定来者的位置。金甲骑士如夜枭静立，整座圣殿在庄严肃穆的表象下弥漫着无形威压。
“教皇大人，霍雨浩求见。”
仆从跪伏在地，声音在空旷的殿堂里激起细微回响。
帷幕后传来金属与丝绸摩擦的悉索声，比比东的嗓音带着漫不经心的危险：
“让他进来。”
她指尖正抚过一柄艳红的小刀，刀身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发暗，却仍散发着令人不安的腥气。
殿门在霍雨浩身后轰然闭合，将最后的天光隔绝在外。
猩红地毯从脚下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少年孤身站在空阔的圣殿中央，脚步声被巨大的穹顶吞噬。
两侧廊柱的阴影里，金甲骑士的呼吸绵长而整齐，如同无数柄藏在鞘中的利刃。
黄金宝座上，比比东斜倚扶手，指尖正玩弄着那柄艳红如血的小刀。未戴九曲紫金冠，墨玉簪松松绾着长发，教皇袍上的蛛纹在烛火里若隐若现。
“教皇大人。”霍雨浩的声音打破寂静，“不知您希望得到怎样的仙草？”
比比东指间旋转着那柄血色小刀，刀锋在烛火下流转着暗红光泽。她忽然抬眸，声音在空旷圣殿中激起回响：
“幽香引毒封冰脉，龙果炼魂转乾坤。疾毒化作破封食，冰火易主也疑人。”
教皇的视线如蛛网般笼罩住殿中的少年：“霍雨浩，当真好手段。本座很想知道——”
她指尖的刀尖微微一顿，“这些本事，你从何处习得？”
“小子不才，自然是得前辈传承，阅书所学。”霍雨浩从容不迫地微微躬身，躬敬作揖回答。
比比东指尖捏紧血色小刀，刀锋在烛火下流转着危险的光泽：“你确定？当世能识得仙草之人，除了菊斗罗，本座还未见过第二人。”
月关立即躬身回应：“陛下明鉴，属下虽通晓药草，却不敢妄称独步天下。这位少年确实从未见过。”
霍雨浩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这两人一唱一和，分明是要断他后路。
“说来有趣。”比比东话音陡然转冷，“武魂殿藏书阁的典籍中，可没有记载这些仙草秘辛。你口中的前辈传承，究竟从何而来？”
“陛下如何断定，在下的学识必定来自菊斗罗与藏书阁？“霍雨浩从容不迫，“大陆广袤，隐士高人不知凡几，失传典籍更如沧海遗珠。若陛下执意追问来历，而非告知所需仙草，那在下告辞便是。”
他微微欠身，作势欲走。
“你以为今日还能全身而退？”
比比东手指紧握刀锋，紫眸中寒光流转，“千道流护着你，不过是也想利用你罢了。现在交出所有仙草，我尚可留你性命，并许你未来长老之位。”
霍雨浩闻言轻笑，眼底却结满冰霜：“既然陛下执意如此那就请您来试试吧。”
“执迷不悟。”
比比东红唇微启，吐出淬毒的字眼：“来人——赐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