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原来你那时就是个疯子”
听到梵雅的自述,本已精疲力尽的穆恩,此刻都忍不住出言嘲讽起来。
“随你怎么说”
梵雅丝毫不在意。
“匕首刺进他胸口的那一刻,我终于知道我缺的是什么了”
“力量。”
“有了力量,我便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甚至可以掌控他人的命运”
“所有人,都会用敬畏的眼神看我,都会向我顶礼膜拜。”
“我可以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让背叛我的人全都付出代价。”
梵雅说着说着,却突然泄了气。
“可是所谓力量也只是鸩毒,一时的愉悦”
“因为即便再强的人,终究也无法逃出世界这个囚笼,无法挣脱命运的拨弄,那叫蒂艾尔的家伙,就是一个绝佳的例子。”
“这种感觉,你能明白吗?”
穆恩没有回答,却也难以否认。
“这么多年,我仿佛重拾了尊严直到那一天”
““你,你不要过来,我没疯,我还清醒着呢!阿萨迈特的刽子手!你休想伤我一根毫毛!嘿嘿嗬嗬哈哈””
靠在墙角的血族男人疯疯癫癫地笑着,身旁的地上,躺满同族的尸体。
血族最热衷于改造肉体的氏族,茨密希自古以来便频繁更换掌权人。
别的氏族不清楚,但梵雅在接收了蒂艾尔的血脉后,多少对此有些了解。
由于长期改造肉体,致使这一族很容易陷入一种特殊的精神错乱状态。
与迈卡维安一族的那种天生的变态疯狂不同,这种精神错乱往往代表着一位血族即将走向末路,俗称“返祖”。
他会变得性情异常暴戾,再无往日的优雅理性。
他的身边人会因为一些小小的错误而死在他的手下,就如同眼前这幅光景
所谓血脉的诅咒,正是如此。
诞生于谎言、诡计、谋杀的血族,也终将以这种可悲的姿态痛苦死去
““你别过来!我警告你!嘿嘿嗬嗬哈我可是茨密希的家主!我只要轻轻勾一勾手指,你就得碎尸万段””
““区区阿萨迈特一个被议会放逐的贱种血族不需要你们,我也不需要你们!我的实验很快就能完成,到那时,我会重归理智!我我一定能打破这该死的诅咒!””
能说出这么流畅的一大段话,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疯狂还是清醒
“抱歉,你所说的,与我无关。”
梵雅冷冷说道。
““与你无关?嗬哈哈哈嘿嘿与你无关?我告诉你,你我身上流淌着的,是同源之血,总有一天,你也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只是,到那时,又有谁替你收尸!”
““哈哈哈嘻嘻嘿嘿嘿我在下面等”
没等男人说完,梵雅一刀割下男人的头颅。
又死一个
力量带来的满足感,终究没能延续太久。
那种熟悉的空虚感又一次涌上心头。
我在干什么?
我在哪?
我是谁?
时隔多年,同样的问题不由得再次响彻心间。
血族的真祖,如今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可为什么为什么心里还是空的
要用什么,用什么才能将它填满?
男人所说的一切,象是在梵雅心中扎下了根。
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这样
而到那时
梵雅终于想起来,蒂艾尔那目空一切的眼神,以及看向自己那怜悯的神情
他早就知道,他早就计划好了
自己不过是他棋盘上,最无关紧要的一颗棋子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担惊受怕地活过漫长的岁月。
梵雅一想到今后的日子,便感觉整个人如坠冰窟,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也黯淡下去。
这就是那个人所策划的,最漫长的游戏
最宽容,也是最残忍的刑罚
那之后,梵雅不再去履行那植根于血脉中的职责,而是选择了走自己的路。
她在都库什山中落脚,创建了一个独属于她的“乐园”。
她只是希望,能够忘记这一切。
她想要多活一段时间,象一个正常人那样保持着理智,多活一段时间
真没想到,这女人还有这样的一面
穆恩已经感到半边身子失去了知觉。
好象已经快不行了
可梵雅却还在喋喋不休,讲着来到都库什山中的种种经历,如何杀死各种“罪人”,如何认识冈格罗家的真祖,又是如何达成协议,在让他解脱后,替他管理冈格罗家的血族,以及对那虚假的勇者之村施加的,近乎诅咒的愤怒之阵。
可惜啊还没有把卡芮芙安葬
菈菈过得还好吗?
朔尔和瑞秋呢?
事已至此,穆恩竟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这样的话,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记住自己吧
生而如野草死一如鸿毛
好象有很多事情还没做
不重要了
这时,梵雅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再次看向穆恩。
“时间不多了吗”
她从石阶上起身,脚步中的疲惫无法遮掩,一点点向穆恩挪过来。
“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