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深眼眸冰冷,温允瓷则一副“请开始你的表演”的模样。
裴憬这才意识到。
自己刚才急于证明的模样,在她眼里,有多么可笑。
裴砚深放下手中的钢笔,身体微微后靠,目光审视,“与林家的新能源项目,进展如何?”
“基本谈妥,后续细节……”
“很好。”裴砚深打断,“后续交接给李总监跟进。”
裴憬恼怒,“这项目我才刚接手!”
裴砚深:“所以交接起来才更方便。”
没有任何商量的馀地,他继续道,“准备一下,下周回分公司。”
裴憬不服,“凭什么?!”
“爸让我来总部学习!我才来了多久?你凭什么让我走?!”
裴砚深十指交叠放在身前,无形的压迫感在空气中弥漫开。
“父亲让你来学习,我给了你机会。”
“原想着在总部,众目睽睽,你总该知道些分寸,谨言慎行。”
“看来是我高估了你。”
“不过你学得很快。”他语带讽刺,“已经学会在上班时间,骚扰已婚同事。”
“我没有骚扰!”
裴憬矢口否认,“我只是在跟她解释一些事情……”
“解释需要追到我的办公室?”裴砚深问他。
“我不走!”
裴憬固执道,“爸都没让我走,你更没有权利单方面把我调走!”
裴砚深看着他,眸若寒冰,片刻后,他说,“父亲那边我会亲自说明情况。”
“之后,你觉得他还会留你在总部?”
“是自己体面的回分公司,还是我送你回去。”
裴憬慌了。
他了解他的父亲,裴朗虽然宠爱他,但最看重家族颜面和秩序。
幼时的记忆窜入脑海。
客厅里,他故意打坏裴砚深组装好的汽车模型,零件碎了一地。
那时的裴砚深,只是静静看着他,眼里没有愤怒。
幼年裴憬既得意又心虚。
得意于父母闻声赶来时,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着他,心虚于裴砚深懒得言语的眼神。
华若烟将他护在身后,责备裴砚深。
“你是哥哥,怎么不让着弟弟?”
裴朗皱着眉说,“坏了再买一个就是,为什么要惹你弟弟哭?!”
裴砚深自始至终没有辩解一句。
从那以后,裴憬更加确信,无论他做什么,父母永远会站在他这边。
而裴砚深,也不会去父母那里告状。
他享受着这份有恃无恐,变本加厉去试探,去挑衅裴砚深。
现在为了温允瓷,他竟然不惜打破这么多年彼此心照不宣的平衡,要把事情捅到父亲面前!
最终,他从喉咙里挤出声。
“……我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重重摔上了办公室的门。
温允瓷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恩。”裴砚深颔首,突然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温允瓷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他,眉眼弯弯。
她声音清甜,“酸菜鱼。”
————
温允瓷回到项目部办公区。
几个同事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见她过来,打了声招呼后立马散开,眼神躲闪。
她没太在意,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经过田小恬工位时,温允瓷看见她低着头,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
但仔细看,屏幕上的文档混乱,不成句。
温允瓷眉头蹙起,走过去敲了敲她的桌面。
“小恬。”
田小恬象是受惊的兔子,抬起头,眼框通红,里面还盈着泪水。
“温,温总监!”
她慌忙抬手擦泪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没事,就是……眼睛有点不舒服。”
温允瓷没说话,目光落在她颧骨的青紫上。
田小恬侧了侧脸,躲开她的视线。
温允瓷:“跟我去办公室谈。”
田小恬低着头跟了进去。
门关上,温允瓷递给她一张纸巾,“现在可以说了,怎么回事?”
田小恬捏着纸巾,声音哽咽,“总监,我……”
她断断续续地讲述。
原来是她老公最近半年生意失败,性情大变,开始疑神疑鬼,怀疑她在外面有人。
三番五次查她手机,还来公司楼下盯梢。
“他昨天喝多了,动手打了我。”
田小恬指着自己颧骨的位置,“我为了孩子,想着他只是一时糊涂,就……就忍了。”
“我以为他会改的。”
她泣不成声,“可是前些天,我下班回家,发现他把外面的女人带回了家。”
“我跟他吵,他……他又动手了。”
田小恬撩起袖子,手臂上也是淤青,“他说我要是敢离婚,就让我永远见不到孩子……”
“温总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捂着脸,绝望又无助。
温允瓷听着,胸口堵着一团火。
她看着田小恬,像看到了曾经那个在泥潭里挣扎,因为种种顾虑不敢挣脱的自己。
只是她比田小恬更果断,也更幸运。
“离婚。”温允瓷直言道。
田小恬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愣愣地看着她。
温允瓷冷笑,“家暴和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你指望他悔改?”
“他只会觉得你好欺负,变本加厉。”
田小恬眼神挣扎,“可是孩子还小……我不能让孩子没有爸爸……”
温允瓷告诉她,“你希望你的孩子在这种扭曲的家庭环境里长大,学着他爸不负责任的样子吗?”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弄……”
“离婚很难,我怕他纠缠,怕他抢孩子……”田小恬说道。
温允瓷安抚她,“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律师,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帮你联系。”
“我需要,谢谢你,温总监!”她用力点头。
当温允瓷处理完手头工作,已是傍晚。
想起和裴砚深约好的酸菜鱼,心情轻快了几分。
她拿出手机,正想问问他什么时候处理完工作,一条新消息率先弹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