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进入申工电气学院的那段时间,是祝千帆长这么大以来最灰暗的时间。
父母离婚,自己高考发挥失常,而好友肖寂然和郑安都进入了心仪的上海本地985高校。
更气人的是,开学两个月后,两人还结伴周末来探望他。
祝千帆在学校那一点都不气派的校门口接到了两人。
肖寂然意气风发,郑安光彩照人。在那一瞬间,祝千帆都有些自惭形秽。
他刚远远地看见郑安的时候,心中象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你还喜欢她呢?你配吗?”
“千帆,千帆!”肖寂然从来不会让气氛冷场,尽管几个月没见,依然热情地招呼着缓步而至的祝千帆,仿佛今天是在他的主场。
郑安没有那么咋呼,但也嘴角上扬,满眼含笑。
在这一刻,祝千帆心中所有的委屈都被他忘却。
三个人搂在一起。
“我们两男一女在校门口搂搂抱抱,影响伐好,侬带我们进去逛逛好了嘛。”肖寂然说。
祝千帆看了看憋住笑容的郑安,连忙转身,与门卫师傅打了招呼,带着两人往校园里走。
“果然是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啊,这校园好袖珍,还没我们的高中大呢!”肖寂然一边走,一边点评:“我们现在都被发配到郊区了,校园大而无当,侬讲是不是?郑安?”
他扭过头看向郑安。
郑安瞪了他一眼:“侬听听侬讲的是人话伐?千帆还在伤心呢。”
祝千帆摆了摆手:“伤什么心?我命中有此一劫,好好渡劫就是了。”
“哈哈哈哈”
话虽这么说,祝千帆实在不知道要带自己的两位童年好友参观什么,毕竟,申工电气学院的校园的确没有什么好逛的,更何况,肖寂然和郑安两人,一个考入了华光大学学习国际贸易,另一个在东方政法学院读法学,都是已经见过好学校是什么样子的人。
短短半小时,三人已经把校园兜了一圈。好在此刻正处深秋,是上海一年中比较好的季节,在户外走走,既不热也不冷,还有点儿凉凉的秋风,吹在脸上很清爽。
郑安提议:“我们要不去旁边的咖啡馆里坐坐吧?我请你们喝咖啡。”
祝千帆连忙回答:“今天在我学校,哪能让你请客?我来啊!”
肖寂然则问郑安:“侬哪能开始喝咖啡了啦?嘎苦的东西。”
郑安认真地回答:“寝室室友家里人在欧洲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她带我们喝的,一开始我也不习惯,但现在已经离不开了,我相信你们也会喜欢的。”
肖寂然耸了耸肩:“美女说好喝,那就喝,我也算是把第一次给出来了。”
郑安白了他一眼,便自告奋勇地带路:“我刚才看到了一家不错的咖啡馆,走吧!”
三人走出校门,沿着繁忙的马路走了二三十米,果然有家门脸颇为精致的咖啡馆。
祝千帆一个箭步抢在前面,冲到柜台处,回过头去说道:“你们要喝什么?我来点。”
他装作一副很熟练的样子,但其实这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进咖啡馆。
肖寂然装模作样地看着店员,问道:“你们这都有什么啊?”
郑安在他身后“扑哧”一笑:“侬不是说是第一次喝咖啡吗?”
肖寂然做出一个“嘘”的手势,轻声说道:“哪能让伊看出来啦?”
“”
在郑安的推荐下,祝千帆和肖寂然都选择了拿铁。
“一上来让你们喝纯咖啡,估计你们受不了,先喝加奶的吧。”
“”
三人坐定之后,祝千帆问郑安:“你怎么会学法学专业呢?”
他和郑安都是理科生,肖寂然是文科生,所以,他对于肖寂然去华光大学读国际贸易专业一点都不奇怪,但不是特别明白,为何郑安要读法学。在祝千帆的观念里,法学是一个文科专业,尽管事实上并非如此。
郑安抿抿嘴:“阿拉爷娘让我读的,说以后进体制内更方便。”
肖寂然起哄:“还是侬好,人生的道路都有父母规划好了,不象我们,未来怎么样都不知道呢。”
祝千帆则翻了翻白眼:“好歹侬父母还没离婚吧。”
“”
经历过最初几口的苦涩之后,祝千帆和肖寂然似乎也逐渐适应了咖啡的味道。
在咖啡因的作用下,几人的聊天开始热烈起来。
不可避免的,肖寂然与郑安就把话题引到了他们各自的学校上去。
校长是院士,各种丰富的校园社团,专业的图书馆,更多的待他们探索的资源,更遑论庞大的校友网络。作为这两所知名985大学的新生,他们很快便找到了相似的语言和被母校加持的配得感。
这种感觉,与祝千帆在申工电气学院所获得的,是截然不同的。
他们两人也并非故意当着祝千帆的面眩耀,但客观上无疑让他显得有些多馀而自惭形秽。
郑安察觉出了祝千帆那丝微妙的情绪,止住与肖寂然的话题,转头认真地说道:“千帆,其实,这次我和寂然过来看你,也是想给你打打气,我们都知道,你自己心里肯定也清楚,你的高考成绩并不体现你的真实水平,发挥失常主要是受你父母的婚姻变故影响只不过,木已成舟,你也没必要感到自责甚至自卑,还有研究生呢,我们相信,你一定可以考一个好学校!”
肖寂然也立刻理解了郑安的意图,连忙拍着祝千帆的肩膀:“对啊对啊,侬岂是池中之物?是男人就振作起来,到时候东山再起!我们再帮你庆祝!”
祝千帆看着两人,刚才那种些许苦涩的心情便又消散殆尽,无论如何,他们两人的话对他还是很有治愈效果的。
肖寂然趁热打铁:“我把侬讲,今天我愿意打个赌,要是你考不上好学校的研究生,我肖寂然去黄浦江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