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笑声突然停了，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血从石像的眼睛里流下来，滴在石头地上，发出轻轻的响声。阿渔还抱着陈默的腿，身体一直在发抖，嘴里反复说着：“它在笑……它在笑……”苏弦站在原地，手指上的血已经干了，骨琴贴在胸前，有一点震动。
陈默没有动。他低头看着阿渔，声音很小：“放开我。”
阿渔摇头，手抓得更紧。
“我不是去拿匣子，”他小声说，“我是要往后退。”
阿渔慢慢抬头，眼睛睁得很大，眼神有些散，好像还没回过神。陈默蹲下来，把手放在她肩上。他的手掌有烧伤的痕迹，但温度很稳。他看着她的眼睛：“听我说，我们现在要走另一条路。你能站起来吗？”
阿渔眨了眨眼，一点一点松开了手。
苏弦走过来，扶着墙喘气：“后面的路塌了，石头堵死了。我们只能走旁边的门。”
陈默回头看那扇黑石门。门缝很黑，没有光也没有风。他站起来，背起阿渔。她很轻，呼吸吹在他脖子上，有点凉。
“走。”他说。
三个人朝侧门走去。苏弦走在最后，手里拿着一块调音玉。玉有点亮，照出她苍白的脸。她一边走一边感觉玉里的震动，脚步很慢。
门没锁。陈默一推就开了。冷风吹进来，带着一股臭味。门后是一条向下的通道，墙上刻着很多倒挂的人脸，嘴巴张开，像是在喊但没声音。
他们走进去。身后的门“砰”一声关上了，严严实实。
通道越来越窄。地面湿滑，踩上去会留下脚印，但很快就被黑色的黏液盖住。苏弦手里的调音玉忽然一抖，她停下：“左边有风。”
陈默看过去——那边更深，看不到尽头。他在地上用白火烧了一道痕迹做记号。
过了大概三刻钟，他们绕了一圈，又回到了那道烧痕前。
“是迷宫。”陈默说。
苏弦靠在墙上，拿出第二块调音玉，贴在耳边。玉没声音，但她闭着眼，感觉到一丝很细的气流：“前面有出口，风是从那里来的。”
这时阿渔睁开了眼。她一直闭着眼走路，像是在感觉什么。她抬起手指向右边一条路：“那边……有人走过。不是死人，是活人留下的气息。”
苏弦拨了一下琴弦，弹了一个短音。声音撞到墙又弹回来，在右边那条路回响的时间最长。她点头：“这条路最深。”
他们选了这条。
走了不到二十步，地面突然塌了。三根铁刺从下面射出来，直冲胸口。陈默反应很快，左手甩出铁链，缠住旁边的石柱，用力一拉，带着阿渔跳起来。苏弦跳得慢一点，裙角被刺穿，钉在地上。
她马上抽出匕首割断布料，脸色发白。
“这是第一道机关。”陈默说，“后面还有更多。”
他们继续走。墙上的黑液越来越多，掉到地上变成小虫，往鞋底爬。陈默用白火扫了一下，虫子全烧没了。可没过多久，又有新的出现。
转了个弯，墙上出现一道暗红色的刻痕：锁链绕着一颗心，中间有个古字，像“祭”。
阿渔一眼认出来：“这个符号……我在龙宫禁地见过。是献祭用的。”
苏弦把调音玉轻轻碰了碰刻痕。玉立刻裂开，传出一段断断续续的声音——是咒语，和天机阁密室听到的一样。
“这是八荒血祭的一个点。”她说，“有人在这里做过仪式。”
陈默用白火在旁边墙上画了一遍。火焰显出线条的方向，指向东北。
“那边是出口。”他说。
他们加快脚步。越往里走，空气越重。苏弦耳朵嗡嗡响，骨琴一直在震。阿渔脖子边的鳞鳍越来越冷，贴着皮肤像冰一样。
前面有三条岔路，一样宽，都很黑。陈默在地上各烧了一个标记，让苏弦分别弹音。只有中间那条回声最久。
他们进了中间这条路。
没走多远，头顶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陈默抬头，看到十几把刀从岩壁里伸出来，每隔十步就落下一次，节奏乱七八糟。地上有几具骨头，都被切成两半。
“不能硬闯。”苏弦低声说。
陈默看了看周围，对她们说：“你们往后退五丈。”
两人照做。他一个人站在前面，右手按在肋骨上。下一秒，他用力一扭，咔的一声，一根肋骨断了。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咬牙撑住。
白火从体内爆发，瞬间 spread 成一张网。焚天骨狱，开启。火焰照亮整个通道，也显出了所有机关的位置。
他看清了能走的路。
陈默冲进去。第一波刀落下，他翻滚躲开；第二波，用铁链接住上方石梁，荡过去；第三波，跳起来踩着刀尖借力。七次落刀的间隙，他全都避开了。
最后一段，他扒着岩壁，用铁链钩住凸起的地方，一步一步挪到尽头。那里有一扇石门，门缝透出一点光。
他回头，朝苏弦和阿渔招手。
两人立刻跟上。苏弦走得很吃力，一手扶墙，调音玉已经碎了两块，骨琴震得她手臂发麻。阿渔一直抓着陈默的衣服角，嘴唇发白。
他们在石门前汇合。
陈默伸手推门。门没锁，但很重。他用力推开一条缝。外面是一片空地，月光照下来，很安静。
没有动静。
没有风。
什么都没有。
苏弦靠着墙喘气：“不对劲。”
阿渔忽然开口：“外面……有人在等我们。”
陈默没说话。他盯着门缝里的光，左眼的骨纹还在闪。他能感觉到，门外的空间有问题，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
但他必须出去。
他抬起脚，踏上门槛。
门后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