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矛离他只有五步了。
陈默的左手还按在斩虚枪上，手指捏得很紧，指节发白，指甲缝里渗出血来。那道从枪上传来的白光已经爬到肩膀，顺着身体往胸口走。他不再忍着，张嘴狠狠吸了一口气。
疼得眼睛都要炸开了。
三根断掉的肋骨像被烧红的铁夹住，在身体里乱搅。可就在最疼的时候，他感觉骨头在烧——不是皮肤烫伤那种疼，而是骨头里面在融化、在重新长出来。
左眼突然发热。
一道裂纹从眼角裂开，像是瓷器上的细缝，有光从里面透出来。他闭着眼，却“看”到了识海里的那个印记。本来只松动了一点，现在猛地转了一圈。
轰！
一股沉睡很久的力量从血脉里冲出来，像火山爆发。他的身体一震，膝盖离地抬起了半寸，手下的石头咔嚓裂开四条缝。
苏弦靠在石柱边，胸口一起一伏，手里残破的琴板轻轻响了一声。声音很小，但她还在坚持。
陈默睁开了眼睛。
左眼里有一道发光的裂纹，像火在烧，右眼却灰蒙蒙的，像蒙了层雾。他低头看着斩虚枪，五指一用力，枪身嗡嗡震动，铁链哗啦作响。
背后的剑匣猛地一抖。
十二条铁链全部绷直，啪的一声全断了！断裂的链子飞起来，缠上枪身，变成十二条黑影，绕着枪尖盘旋，像活过来的蛇。
血矛只剩三步。
六个魔宗弟子手臂鼓起青筋，冥火从矛尖滴下，把地面烧出六个黑坑。血袍长老双手合十，血咒已经准备好，指尖流出黑血，正要打出最后一击。
陈默动了。
他低吼一声，单膝离地，手掌猛地下压。火焰从掌心喷出，贴着地面炸开一条火线，朝前冲去。他借着这股力往前冲，举起斩虚枪横扫。
枪还没到，风就先到了。
轰的一声，地面炸开一圈裂缝，六根血矛全碎了。拿矛的人喷出黑血，身子倒飞出去，撞上岩壁，滑下来后不动了。
血袍长老脸色变了，抬手想挡。
但陈默已经到了面前。
枪尖一挑，直刺胸口。一瞬间，空气好像没了，灵气乱窜，头顶的三轮月亮全都变暗。
身上的血甲一点反应都没有，直接碎成渣。长老双膝跪地，砸进石头里，七窍流血，止不住。
陈默站在他面前，枪尖指着他的眉心。
“这一枪，”他慢慢说，“是替所有被你们害死的人。”
说完，枪影落下。
轰！
长老半边身子炸成血雾，剩下的半截还跪着，手里握着的血符也碎了。
陈默没再多看，转身拖着枪往前走。
每走一步，脚下就燃起一圈火，把周围的邪气烧干净。玉牌上的数字还在闪，“五”和“六”来回跳，血柱扭曲，人脸模糊，没人敢上前。
远处传来打斗声。
一起进来的修士还在战斗。有人断了手，就把刀绑在手上继续砍；有人被血雾迷了眼，靠同伴喊话辨认方向。他们没退，也没逃，守在外面，拼命拦住魔宗的人靠近阵眼。
陈默走到阵眼前。
白光还在涌，但不像之前那么狂暴。他能感觉到，这光现在听他的。他举起斩虚枪，枪尖对准阵眼中心。
体内的力量不停流动，像无数条河在血管里奔腾。焚天骨狱领域完全打开，空中浮出很多骸骨影子，一层层围住阵眼，形成屏障。
苏弦靠在石柱边，琴板又轻轻响了一下。
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但陈默知道，她还活着。
他盯着阵眼，低声说：“这一次，我不再是钥匙……我是握刀的人。”
枪尖慢慢压下去。
白光涌入枪身，灌进阵眼。血柱剧烈抖动，裂开一道口子，黑血喷出来，溅在他脸上。
玉牌上的数字终于停在“五”。
就在这时，禁地深处有了动静。
不是地震，是地下有什么东西在往上冲，速度很快。陈默能感觉到，那气息和血袍长老不一样，更老，更冷，带着腐烂的味道。
他没有回头。
双手加力，继续往下压枪。骨火顺着枪流入阵眼，一层层烧掉邪能。阵眼开始裂开，缝隙越来越大，血柱歪斜，眼看就要塌。
可地底的声音越来越近。
苏弦的琴板突然不动了。
她靠着石柱，手垂下来，手指微微抖。刚才那一声响，已经是她最后的力气。
陈默明白，她撑不住了。
但他不能停。
枪尖再压半寸，阵眼发出刺耳的声音，像布被撕开。白光从裂缝喷出，照亮整个禁地。
远处，一个修士倒下了。
刀还在手里，人已经不动。旁边的人一脚踢开扑来的敌人，弯腰把他拉到身后，接着举刀再战。
另一边，有人吼道：“顶住！他还差一点！”
话没说完，地面突然炸开。
一道黑影从地下冲出，快得看不清，直扑阵眼。陈默眼角一瞥，只看到一只干枯的手，指甲漆黑，抓向他后颈。
他没躲。
枪尖再压一寸。
阵眼裂口扩大，血柱崩了一角，黑血像雨一样洒下。
那只手，离他脖子只剩十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