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李修与苏清绫交换了眼神。
在他们看来,沈青这是黔驴技穷,想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挽回颜面,简直可笑。
他们是绝不相信沈青能做出什么好东西的。
只要让个普通兵卒试试,既能彻底打碎他的幻想,又能彰显自己的“大度”。
“既然贤弟有此雅兴,为兄便成全你。”李修笑道。
“明日校场,我会叫个刚入伍的新兵试试你的宝镫,若真有用,为兄替你向父王请功!若无效”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若无效,弟任凭处置!”沈青斩钉截铁,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好,一言为定!”
李修满意的笑了。
宴席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沈青回到冰冷的锦瑟院,心中却热血沸腾。
赌局已下,成败在此一举!
他仔细检查了那对精心改进的双马镫,确认无误。
沈青知道。
明天校场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焦在这对不起眼的马镫上。
第二天,边关校场。
秋风猎猎,旌旗招展。
听说世子弄了个新奇马镫要测试,不少闲散的军官士卒都来看热闹,其中不乏李修的心腹,等着看笑话。
苏清绫虽未亲至,但紫鸾代表她坐在了观礼台上。
李修随意点了一个刚入伍,骑术生涩,在马上都有些晃悠的年轻辅兵。
而那对“奇形怪状”的双马镫已经装在了一匹温顺的军马上。
“去吧,试试世子的宝贝效果如何。”李修语气轻蔑,话里话外都透着讥讽。
年轻辅兵战战兢兢地爬上马背,双脚试探着踩入那对马镫。
起初还有些慌乱,但很快,他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这镫子踩着又稳又踏实!
他试着控缰小跑,原本摇晃的身体竟然稳当了许多,甚至敢尝试松开一只手来驾马!
围观者起初还哄笑着指指点点,但渐渐地,笑声小了。
他们都是常年与马打交道的人,一眼就看出那新兵在马上的稳定性显著提高了!
见状,李修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虽然他工于心计,但身为前军副将,还是有些本事的,一眼便看出那东西的确有用。
然而。
他也是打心底里不相信李持这个风流纨绔能做出这种东西!
李修当即示意一名亲信军官:“你去!”
那军官得令,催马过去,示意新兵稳住马。
然后,在众人注视下,那新兵竟然在军官的指导下,颤颤巍巍地拉开了一张软弓。
虽然准头谈不上,但竟然在慢跑的马背上完成了开弓动作!
这对于一个新手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校场上一片哗然!
“这这镫子有点邪门!”
“看着是不一样,起码脚踩得很实!”
“要是咱们都用上,骑射岂不是容易多了?”
议论声越来越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对小小的马镫上。
再看向站在场边神色紧张的世子时,目光已然不同!
这世子真有点东西啊!
此时,李修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万万没想到,这“玩物”竟真有如此奇效!
紫鸾也坐直了身体,眼神惊疑不定。
沈青心中巨石落地,他知道,他赌赢了!
他上前一步,对着脸色铁青的李修,用不大却足够清晰的声音说道:“兄长,看来此物似乎并非全然无用。弟不敢居功,只愿能为边军将士略尽绵力。”
轻飘飘一句话,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李修的脸上!
他们处心积虑的刁难和羞辱,反而成了沈青展示能力的舞台!
很快。
世子李持捣鼓出的“怪镫”能显著提升骑射稳定性的消息,不胫而走。
起初,多数人将信将疑,甚至嗤之以鼻,认为是以讹传讹。
甚至怀疑是李修故意放出的烟雾弹。
但随着当日在场军士绘声绘色的描述,以及几个胆大好奇的中下层军官试用了那对“原型镫”后。
质疑声迅速被惊叹取代。
李修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他本想看沈青出丑,却反被将了一军,成了对方扬名的垫脚石。
军营中已开始有人私下议论,说李将军麾下能人辈出,却不如“失忆”的世子有巧思。
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他第一时间严令封锁消息,但哪里封得住?
边关诸将并非铁板一块,与他有隙者大有人在,巴不得看他笑话。
更让他心烦的是,这件事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
一旦传到卧病在床的父王耳中。
或是被与王府不睦的监军、朝廷使者得知,他李修知情不报,甚至有意压制,那就是嫉贤妒能,其心可诛了。
权衡利弊,咬牙切齿之下,李修做出了一个憋屈无比的决定。
这个功劳,他非但不能压,还得主动去报!
而且要显得是自己大力支持贤弟,慧眼识珠!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减少此事对自己的负面影响,甚至还能沾点举荐之光。
于是,李修带着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来到了静心苑,向琅琊王李隆盛禀报此事。
他刻意淡化了校场测试的冲突,将事情描绘成:贤弟李持虽记忆未复,但心系边军,于养病期间不忘琢磨军械,偶得此物,自己得知后高度重视,亲自安排测试,发现效果卓著,特来为贤弟请功。
病榻上的琅琊王,在听完李修的叙述后,原本浑浊的双眼骤然迸发出一丝锐利的光芒。
他久经沙场,太清楚一件能提升骑兵战斗力的装备意味着什么!
这绝非李修轻描淡写的偶得。
若真如所说,此物意义重大!
“持儿他如今在何处?”
琅琊王的声音嘶哑,却仍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贤弟仍在马政司当值,儿臣已加派人手保护,以免闲杂人等打扰他静思。”
李修恭敬回答,话里藏针。
“把那马镫取来本王要看。”
当那对造型奇特的马镫摆在面前时。
琅琊王忍不住伸出枯瘦的手,仔细摩挲着其弧度与结构,眼中惊讶之色更浓。
他虽病重,但眼光毒辣,一眼便看出这设计背后蕴含的巧思,绝非寻常匠人所能为。
“好好!”
琅琊王连说两个好字,就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看向李修,目光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