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淮竹顺着张浩的手指望去,看着那些灾民眼中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希望之光。
再回望张浩那双饱含坚定与悲悯的眼眸,心中的震撼久久无法平息。
逆天而行?
或许吧。
艰难无比?
毋庸置疑。
甚至可能粉身碎骨?
极有可能。
但这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担当,这份为万世开太平的宏愿。
这份立足于当下苦难,切实伸出援手的悲悯与行动。
这一切,都让东方淮竹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的复杂情感。
她沉默了很久。
最终,对着张浩,深深的行了一礼。
这一次,无关感激。
而是对一个拥有着近乎圣贤般宏大理想,和坚定信念的践行者,发自内心的敬意。
“大贤良师的宏愿惊世,淮竹受教了。”
她认为继续用张道长的称呼,不足以体现自己的尊重。
跟在张浩身边的人,都喊大贤良师。
确实是名副其实。
东方淮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
看向张浩的眼神,再无丝毫质疑。
只剩下对太平理念的思考。
张浩坦然受礼。
他知道,自己已在东方淮竹,这位神火山庄未来继承人的心中。
种下了一颗名为太平的种子。
这颗种子能否生根发芽,甚至改变未来,犹未可知。
但至少,在对抗金人凤中,她或许不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甚至可能成为一股意想不到的助力。
燥热的风卷过施粥棚,吹动着东方淮竹的衣袂和张浩的道袍。
一个宏大的理想刚刚被点燃,而一场针对这理想和践行者的阴谋风暴,也正在悄然酝酿。
夕阳西沉,将金人凤所居的院落染上一层血色。
他背着手在厅内来回踱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桌上那盏名贵的青瓷茶盏,早已被他摔得粉碎,茶叶和瓷片溅了一地。
“师兄,千真万确!”尖嘴猴腮,一脸谄媚的师弟赵无棱。
佝偻着腰,声音压得极低,却掩饰不住其中的挑拨之意。
“小弟亲眼所见,那姓张的妖道和淮竹师妹从施粥棚回来,一路上有说有笑!”
“淮竹师妹甚至……甚至对他笑了好几次!”
“金师兄你是知道的,淮竹师妹平日对谁都是清清冷冷的,何曾有过这般情态?”
金人凤的脚步顿住,眼中闪过狰狞的厉色。
他缓缓转过头,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继续说。”
赵无棱咽了口唾沫,眼中闪烁着阴险的光芒。
“更可恨的是,那妖道竟大言不惭,说要出资帮淮竹师妹购粮赈灾!”
“听说已经派那个柳家的小贱人,去清点银钱了!”
“师兄,这妖道分明是仗着有几个臭钱,在淮竹师妹面前充好人啊,再这样下去,师妹她……”
“够了!”金人凤一声暴喝,掌心轰的燃起一团炽烈的纯质阳炎,将身旁的红木桌案瞬间烧成焦炭。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杀意沸腾。
“张浩……好一个张浩!”
“先是在师父面前羞辱于我,现在又敢打淮竹的主意!”
“真当我金人凤是泥捏的不成?”
赵无棱被那暴烈的火焰吓得倒退两步,但很快又凑上前,阴恻恻的道。
“师兄,这妖道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不如我们……”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金人凤眼中凶光闪烁,但很快又强行压下。
他深吸一口气,阴冷的笑了。
“急什么?让他再多活三日。”
“师兄的意思是……”
“祈雨。”金人凤踱到窗前,望着远处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这妖道不是夸下海口,要三日后祈雨吗?”
“到时候,全山庄上下,乃至周边村镇的百姓都会聚集观看。”
“若他成功了,便是我神火山庄的恩人,此时动他,师父和淮竹必会起疑。”
“若他失败了……”
“哼,不用我们动手,愤怒的灾民和丢尽颜面的师父,自会让他生不如死!”
赵无棱恍然大悟,谄媚地竖起大拇指。
“师兄高见!那这三日,我们就干等着?”
“等?”金人凤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块刻有火焰纹的玉牌丢给赵无棱。
“你持我令牌,立刻下山,去找丰裕粮行的胡老板。”
“告诉他,把将粮价提高三倍……”
“不,五倍!”
“尤其是靠近神火山庄的几个粮仓,一粒米都不准低价卖出!”
赵无棱接过令牌,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金人凤的打算。
“妙啊,那妖道不是要充大方帮淮竹师妹买粮吗?”
“等他一头撞上这暴涨的粮价,要么灰溜溜地认怂撤回承诺,在师妹面前丢尽脸面。”
“要么硬着头皮当冤大头,花光老本!”
“到时候,师兄再出面,以山庄的名义压价购粮,既解了师妹的燃眉之急,又显得那妖道无能,一箭双雕啊!”
金人凤阴鸷的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拍了拍赵无棱的肩膀。
“不错,有长进。”
“记住,告诉胡老板,差价的部分,我七他三。”
“若敢走漏风声……”
他掌心火焰再次腾起,映照着他狰狞的面容。
赵无棱连连点头。
“明白,明白,小弟这就去办!”
他躬身退下,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金人凤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山庄主殿的方向。
那里灯火通明,想必师父正在与张浩那个妖道商议祈雨之事。
想到东方淮竹可能正用那种温柔的目光看着张浩,对除了他以外的,其他男人露出笑容。
他心中的妒火,就烧得比纯质阳炎还要猛烈。
金人凤早已把东方淮竹视为禁脔,不能容忍其他男人染指。
“张浩……”金人凤的五指狠狠抠入窗棂,木屑簌簌落下。
“就让你再得意三日!”
“待祈雨之后,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要你跪在地上,像条狗一样求我饶命!”
“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得罪我金人凤的下场!”
他猛然转身,从暗格中取出一只漆黑的玉瓶,瓶中隐约有猩红的液体流动,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这是他从黑市重金购来的噬心蛊。
原本是准备用在……
他眼中闪过淫邪的光芒,但很快又收敛起来。
“本来是为淮竹准备的……”
“不过,用在你这妖道身上,倒也不算浪费。”
他轻轻摩挲着玉瓶,阴森的笑了。
“祈雨失败后,我会让你羞愧自尽的。”
“放心,会很痛苦,很缓慢,足够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窗外,乌云遮月,夜风呜咽。
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