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隐观。
清晨时分,薄雾尚未完全消散,广隐观前却已热闹非凡,香客们络绎不绝,几乎要将这座道观挤得水泄不通。
年关日益临近,前来上早香的客人数量与日俱增。张拜仁见此情景,并未急于上山,而是前往附近的茶馆,悠然地坐了下来,一直待到下午时分。
待香客们逐渐散去,他才起身缓缓向山上走去。
“张施主,您来了?”刚一踏入道观,一个小道童便认出了张拜仁,热情地打招呼道。
这三个月里,张拜仁在这广隐观可是没少花钱。更为关键的是,这小道童知晓张拜仁的身份,李家班的名角,手中银元充足,要多少有多少。
张拜仁也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被这小道童当成了待宰的肥羊。
随后,小道童引领着张拜仁穿过道观的小门,来到了一处厢房。这间厢房面积不大,约莫十来平米,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十分整洁。
屋内中央摆放着两个黄色的大蒲团,一个老头正端坐在拂尘之上,他那一头雪白的长发,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手中的拂尘。
这位满脸褶皱,皱纹深得仿佛能夹死苍蝇的老头,正是广隐观的观主朝安。此时,他眼皮耷拉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完全没有要睁开的迹象。
直至张拜仁在蒲团上坐下,朝安才缓缓睁开眼睛,开口说道:“看来施主近日有奇遇,身上困扰已解。”
这老道果然有几分真本事!张拜仁之所以愿意在广隐观花费如此多的钱财,自然不是因为他性格倔强、固执己见。而是因为在与朝安老道初次见面时,老道便精准地说出了他被恶灵缠身的状况。
“托您的福,那怪物已被赶走了。”张拜仁也在蒲团上盘坐下来,与朝安面对面。
“不仅如此,我还弄清楚了那怪物的来历。”张拜仁接着说道。
“福生无量天尊!”朝安念了一声道号,随后说道:“孙家势力庞大,贫道也不敢轻易得罪,只能给您几张符录,让那厉鬼无法立刻对您造成伤害。”
那些符录难道真有如此神奇的作用?张拜仁心中暗自思忖,怪不得自己能在现实世界中坚持三个月之久。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符录无法带到异域去,那所谓的面板判定道具的原理又究竟是什么?
张拜仁心中疑惑重重,可惜终究没能将这些问题问出口。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此次前来找您,是因为又遇到了一件麻烦事。而且据我打听到的消息,这件事与贵观似乎有所关联。您可曾听说过城外有笆蕉林的传闻?”
当张拜仁说出“笆蕉林”三个字时,一道精光从朝安眼中闪过,他与张拜仁对视起来。张拜仁只感觉双眼传来一阵如同针扎般的剧痛,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刺痛着。
朝安见状,微微低下头,手指开始快速地掐算起来,嘴里还喃喃自语道:
“这不对呀,这才仅仅过了三十年,按常理来说,那封印至少能将那女鬼困住一百年之久。”
“您知道那女鬼的情况?”
“您先详细讲讲,您是怎么碰到她的?”朝安停下掐算,抬起头问道。
“前天晚上,我独自走在笆蕉林里,总感觉后背好象有只手在抚摸。一开始我还以为是笆蕉叶,等我回头一看,就瞧见那怪物正张牙舞爪。”
“这情况倒是能对上了。遇到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千万不能回头,回头在他们看来就是挑衅。也不能从高处往下俯视它们,俯视会被视为蔑视。不过张施主能从她手里逃脱性命,看来她身上的封印并没有完全解除。”朝安缓缓解释道。
张拜仁突然想起,在离开异域之前,自己不仅俯视了那怪物,甚至还爬到了树顶。
就这种情况而言,对于把回头都当成挑衅的怪物来说,还有和解的可能了吗?
“大师救我!”
“理当如此,这是我分内之事。”朝安点了点头,神色严肃。
那女鬼本就是广隐观当年种下的因果,自然应该由他来处理。
接着,朝安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轻轻踢开脚边的蒲团,露出一个手环。他随即拉住手环,微微一发力,竟直接将蒲团下方那块厚度达到十公分的石板给提了起来。
张拜仁看着朝安那隐藏在道袍下瘦弱的身躯,又看看被提起的石板,顿时目定口呆。
怪不得厢房下面的空间属于机密,朝安却还敢如此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来。一般人就算知道厢房下面还有空间,也根本不可能拎得起这沉重的石砖啊。
与此同时,张拜仁心里不禁一沉。这么厉害的大师,竟然都惧怕孙家的势力,看来自己的对手,要比想象中厉害得多。
“贫道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无法离开道观。而且观中门人中,也没有几个真正得了真本事的,所以这件事还得您自己多想想办法。当然,我们也会尽我们所能,为您提供一些辅助帮助。”朝安无奈地说道。
随后,两人顺着木梯,缓缓下入了地窖。
本应漆黑一片的环境,却被墙壁上镶崁的夜明珠照得微微发亮。
借着这微弱的光芒,张拜仁总算明白了朝安为什么不点蜡烛。只见这密室极其狭窄,两个人同时进入其中,面对面时甚至能清淅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只可惜,朝安是个糟老头子,这场景倒也没了什么别样意味。
密室的墙壁上,被人为开凿出了许多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书册。
“这里原本是本观用来存放秘籍的地方,二十年前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把秘籍都挪到了其他地方。这处地窖,就被改造成了用来存放一些卷宗杂物的地方。”朝安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解释道。
“当年处理那笆蕉女鬼的详细过程记录也在里面,你仔细找一找,或许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太久没进来了,我也记不清具体放在什么地方了。”
怪不得朝安肯放自己进这密室,原来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早已经被转移到了别处。
朝安看上去并没有打算留下来陪同张拜仁,他告知张拜仁会有人给他送饭,说完便返回了厢房。偌大的密室中,只留下张拜仁一人,对着满室书册发呆。
他先是大致扫了一眼密室中书册的名字,发现大多都是诸如《道德经》《黄庭经》这类经典经书。
他随手翻开几本,发现内容与自己前世所读相差无几。这些书册中或许蕴含着深邃的大道至理,但显然不是张拜仁能够领悟的。
于是,他很快便放下了这些道经,将目光聚焦在了三本没有书名、完全手写的书册上。他仔细查看,发现书册的署名是一位名叫朝全的道人。内容形式类似日记,记录着他的一些游历经历以及各种所见所闻。
他轻轻翻开书页,从头开始慢慢翻阅起来。
“甲申年九月二十七,道爷我终于正式入门,可以出去游历四方啦。山下的姑娘们,我朝全来啦!”
第一页之后,是大量被涂抹得乱七八糟的痕迹。
不过,从部分残留的笔记中,朝安还是看到了许多诸如“醉仙楼”“花魁”之类的字眼。
看来这位道长,并非什么正经人士啊。
毕竟,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等到翻到某一页,字迹终于恢复正常,文本内容的风格也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新历元岁,洋夷叩关。目睹枪炮迫临,忽若大梦初觉,回首往昔诸事,复观旧时所书,不禁涕泗滂沱,恸哭失声,不知所言。”
新历一年,正是洋人叩关的那一年。
根据朝安道长之前提供的情报,那女鬼应该是在四十年前被收服的。
看来,自己想要从这日记中找寻的情报,并不在这上面。
张拜仁随后将书册放回了书架。
就在此时,一枚勋章从书页中抖落出来。
这枚勋章整体颜色金黄,型状呈现出拳头的模样。
【物品:格斗家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