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巡的操作精准而迅猛。越野车在他的操控下，如同拥有生命的巨兽，以一个惊险的弧度甩开扑来的变异犬，轮胎碾过灌木，激起一片尘土。他丝毫没有恋战的打算，利用车辆的速度和灵活性，在林木间快速穿梭，很快便将那几只穷追不舍的变异体甩在了身后。
车内一片寂静，只剩下几人尚未平复的喘息。陈浩看着吴巡的背影，眼神里的敌意稍减，但警剔依旧。刚才那一手驾驶技术，绝非常人。
“你之前是干什么的？”林曦忍不住问，打破了沉默。
“开过几年车。”吴巡的回答依旧简短模糊，目光专注地在前方越来越难辨认的“路”上巡戈。
“那些变异犬……”
“辐射改变了生态，这里的动植物大多发生了畸变。它们比普通感染体更危险，嗅觉和速度都提升了。”吴巡解释道，“普通武器效果有限，除非能直接破坏它们的内核，或者，远离源石辐射的内核区。”
“我们要去的安全点，没有辐射？”顾临深抓住了关键。
“暂时没有。”吴巡的回答依旧保留馀地，“那是个废弃的气象观测站，地理位置特殊，辐射影响很弱，那些东西一般不会靠近。”
车子又行驶了约莫半小时，周围的林木愈发茂密，几乎看不到人类活动的痕迹。就在林曦怀疑是否还有路时，前方壑然开朗。
一条深邃的峡谷横亘眼前，两岸徒峭。而在峡谷最狭窄的入口处，依仗山势，用粗大的原木、锈蚀的钢板和带刺的铁丝网，构建起了一道简陋却森严的壁垒。壁垒上方有持枪的人影巡逻，下方是一扇厚重的、由钢架和厚木板拼成的巨门。
门楣上，用红色的油漆潦草地涂画着一个象征性的眼睛图案，下方写着两个大字：
哨站。
“有据点！”陈浩语气中带着一丝抵达目标的兴奋。
但林曦的眉头却微微蹙起。她的感知比其他人更敏锐，她能从那道壁垒后面，感受到一种混杂的情绪场——有疲惫、有麻木，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压抑的恐惧，以及几股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冷漠。
这里绝非桃源。
吴巡按了两下喇叭，长短有序，像某种信号。过了一会儿，大门从里面被拉开一条缝。一个穿着脏兮兮迷彩服、眼神警剔的瘦高个男人探出头。
“吴哥。”他看到驾驶座的吴巡，明显松了口气，赶紧把门拉开。
越野车驶入。院子里很简陋，停着几辆改装过的车，堆着些物资箱。有四五个人正在忙碌，看到他们进来，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看过来，眼神里有好奇，但更多的是审视。
“临时落脚点。”吴巡熄了火，跳落车，“在这里，辐射影响很弱，那些东西一般不过来。”
陈浩和李悦也下了车，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庇护所。顾临深则默默观察着这里的人和布局。
瘦高个走过来，递给吴巡一个水壶：“吴哥，这几位是？”
“路上遇到的。林曦，顾临深，陈浩，李悦。”吴巡接过水壶，喝了一口，言简意赅，“老莫，这里的负责人。”
老莫冲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目光在林曦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有吃的吗？”陈浩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忍不住问。从昨天到现在，他们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老莫指了指旁边一个冒着烟的铁桶：“那边有点糊糊，自己去盛。”
所谓的糊糊，是各种罐头和脱水蔬菜煮成的大杂烩，卖相难看，但热气腾腾。饿极了的陈浩和李悦也顾不了那么多，立刻过去盛了吃起来。
林曦没什么胃口，但还是草草吃了一碗果腹，这样的情况下，不吃东西是无法抵御风险的。吃完后，她走到院子边缘，看着外面寂静的山林，安静得不同寻常，连鸟叫都很少。
顾临深走到她身边，低声说：“这里的人，不简单。”
林曦也有同感。这些人动作干练，眼神锐利，不象普通幸存者，更象……受过某种训练。
“吴巡带我们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她轻声问。
顾临深摇摇头：“不清楚。但他肯定有目的。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这时，吴巡和老莫在屋子角落里低声交谈了几句。老莫似乎有些激动，但被吴巡用手势压了下去。随后，吴巡朝林曦走了过来。
“跟我来一下。”他对林曦说，又看了一眼顾临深，“你也来吧。”
他带着两人走进主屋，里面堆满了各种设备和物资。他走到一个角落，掀开一块防雨布，下面露出一个看起来相当精密的仪器，连着屏幕。
“这是残馀辐射监测仪。”吴巡开机，屏幕上显示出复杂的地形图和跳动的数据，“看这里，”他指着地图上一个颜色深红的局域，“这就是‘源石’坠落的内核区，辐射最强。”
他的手指又划过几条蜿蜒的、颜色稍浅的线路：“这些是辐射扩散的主要路径。我们刚才来的路线，是其中一条辐射较弱的分支。”
最后，他的指尖点在了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蓝色小点上。
“这是我们这里。一个辐射‘洼地’。”
然后，他的手指缓缓移动，停在了蓝色小点附近，一个被标记为灰色的、型状不规则的局域。
“而这里，”他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曦，“是另一个‘洼地’，更大，更稳定。但它的辐射读数……很怪。”
“怎么怪？”顾临深问。
“它的辐射波动，不象死物，更象……”吴巡斟酌了一下用词，“活物的呼吸。”
林曦心里一跳，联想到梦中那个具有控制力的“秦教授”。
“那里有什么？”她问。
吴巡关掉屏幕，直视林曦：“不知道。无人机靠近就会失灵。派过两个小队，都没回来。”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
“但我需要知道。而且，我觉得那里有你要的答案，关于你为什么会免疫，关于你那些……‘预感’。”
“你想让我们去探路？”顾临深语气冷了下来。
“不是你们，”吴巡纠正道，目光锁定林曦，“是她。只有她，可能免疫那里的辐射影响，并且……能感觉到里面的东西。”
他拿出一张打印出来的、有些模糊的卫星照片，指向那个灰色局域中心一个模糊的建筑物轮廓。
“根据旧地图显示，那里在灾前，是一个私人的生物实验室。名义上的负责人，姓秦。”
秦教授！
林曦的瞳孔猛地收缩。梦境与现实，在此刻轰然交汇。
吴巡看着她骤变的脸色，缓缓道：“现在，选择权在你。是留在这里相对安全地等待，还是跟我去那里，查找真相？”
屋外，陈浩和李悦还在吃着热乎的食物，暂时获得了喘息。而屋内，一个更危险、却可能揭示一切的选择，摆在了林曦面前。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