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的撞击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心跳，沉闷而持续，震得墙灰簌簌落下。门板上开始出现细微的凸起，金属铰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能留在这里。”顾临深的声音斩断了压抑的寂静。他目光像扫描仪一样检查着走廊。“门撑不了很久。我们需要一个能固守的房间，最好有退路。”
陈浩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汗水混着灰尘从他额角滑落。“听你的！”他环顾四周，眼神锐利得象搜寻猎物的鹰，“这地方让人浑身不自在。”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幸存者们。他们迅速转移到最近的一间教室。门锁着，陈浩侧身用肩膀猛地一撞，门应声弹开，扬起一片尘埃。教室里桌椅凌乱，仿佛刚经历了一场骚动。
“快！把桌子挪过去，顶住门！”陈浩低吼着，已经开始动手。几个还算镇定的男生立刻上前帮忙。
顾临深迅速检查窗户，拉上厚重的窗帘，只留一道缝隙用于观察。李悦从医药箱里翻出绷带，手指仍有些微颤。林曦沉默地蹲下，帮她将所剩无几的消毒药水瓶摆放整齐。
光线被隔绝，室内陷入昏沉。门外的撞击声和嘶吼被放大，如同敲打在每个人神经上。
短暂的喘息中，恐惧在无声蔓延。
“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男生抱着头，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无人能答。
林曦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指尖挑起窗帘一角。
楼下已成人间地狱。而在这片混沌中，有个“灰夹克”的丧尸吸引了她的注意。他行走的姿态有一种异常的稳定，头颅缓缓转动，视线扫过废墟，不象在觅食，更象在……巡逻。他的眼神，并非其他感染体的浑浊空洞，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明确目的的专注。
“看那边。”林曦的声音低沉而紧绷。
顾临深立刻贴近窗口。陈浩和李悦也警觉地靠拢。
只见“灰夹克”抬起手臂，指向图书馆的方向。他周围几只漫无目的游荡的感染体，动作瞬间变得协调，蹒跚着朝指定方向涌去。
“它们……被指挥了？”李悦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感觉象一种精神操控。”顾临深分析着。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规律的脚步声沿着外墙根快速接近，与感染体拖沓的步履截然不同。
林曦将缝隙挑得更大些。
是三道人影。为首的是个高挑女生，动作迅捷如风，在障碍物间腾挪闪避，展现出超越常人的身体素质。她身后跟着一个略显胖硕的男生，以及一个看起来怯懦的短发女生。
他们不象逃亡者，倒象一支训练有素的小队。
变故骤生！一只感染体从断墙后扑出，目标直指队尾的短发女生！
“玉，左侧三米！”高挑女生头也未回，指令简洁冰冷。
“是，娜。”被唤作“玉”的女生应声的同时，身体已有本能反应。她手腕一翻，一枚色泽沉黯、似乎能吸收光线的黑色珠子出现在指间，精准无误地刺入感染体的太阳穴！
动作狠辣，一击毙命。与她脸上那副受惊小鹿般的表情形成骇人的反差。
玉面无表情地拔出珠子，拭去污秽，重新握紧。整个过程，她的眼神空洞得象一汪死水。
娜此时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教程楼。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林曦所在的窗口，仿佛能穿透窗帘的屏蔽。
那一瞬间，林曦感到一股冰冷的、充满评估意味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让她如坠冰窟。
她猛地后退，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怎么了？”陈浩察觉到她的异常，肌肉瞬间绷紧。
“楼下的人……他们不对劲。”林曦压下狂跳的心脏，“他们不怕感染体。那个领头的……叫‘娜’。”
“娜？”顾临深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名字，“你认识？”
林曦的脑海中，那些混乱的梦境碎片再次翻涌——无尽的黑暗回廊、娜那双冰冷的眼睛、玉手中泛着幽光的黑珠、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背影模糊的男人（秦教授？）……以及一个低沉的声音反复念叨着“钥匙”、“容器”……
剧烈的头痛袭来，她扶住额头，脸色苍白。“我不确定……但我的梦里，有她们。还有……‘主教’这个词。”她终于将这个在梦中反复出现的称谓说了出来，这让她自己都感到一阵寒意。
“梦？主教？”陈浩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无法理解，但林曦的状态不似作伪。
顾临深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他看向林曦的目光里，探究多于怀疑。“如果梦境是潜意识的投射，或是记忆的碎片……那么，她们的出现，你的‘预感’，或许都不是偶然。”
楼下的脚步声已然远去。但教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感染体的威胁近在咫尺，而另一种源于智慧、充满恶意的未知威胁，已露出了它的獠牙。
陈浩狠狠一拳砸在墙壁上，这次他没有咒骂，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麻烦。”
门外，铁门的呻吟声戛然而止。
一片死寂。
紧接着，一种更沉重、更疯狂的撞击声猛然响起！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