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
金銮殿的大门敞开着，寒风灌入。
吹得两旁百官的朝服猎猎作响。
但这寒风，远不如龙椅上那位女帝的声音冷。
“传朕旨意。”
姬如雪今日没穿繁复的宫装，而是一身暗红色软甲，长发用金冠高高束起。
脸上不见半分平日的媚态，只剩冰冷的决断。
“即刻起，天雪神朝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国库全开，凡是带灵气的，不管是吃的用的还是用来炸的，优先供应东域前线。”
她随手将那份司天监的加急奏报扔在御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底下有几个老臣哆嗦了一下，想出列劝谏。
东域那边只是天空裂了个缝。
怎么就到了一级战备这种动摇国本的地步？
这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不过日子的打法。
“陛下，是否……再核实一下？”
礼部尚书硬着头皮出列。
“若是虚惊一场，这般劳民伤财，怕是……”
“没有可是。”
姬如雪眼皮都没抬。
“并肩王说是，那就是。”
满朝文武瞬间闭嘴。
并肩王。
这三个字如今在神朝的分量，比圣旨还重。
既然是那位魔头的判断，那这事儿大概率是真的。
那位爷从来不干亏本的买卖，没事儿调动举国兵力去东域看海？
除非他脑子被驴踢了。
“另外。”
姬如雪的手指在御案上敲击，发出清脆的节奏声。
“传令司礼监，立刻草拟圣旨，发往那十二个隐世宗门。”
“告诉他们，神朝有难，匹夫有责。既然签了《大道合作安保协议》，那就是咱们天雪神朝的荣誉公民。”
“现在，到了他们履行公民义务的时候了。”
“命十二宗，每宗至少派遣三名合体期太上长老，以及所有化神期以上的核心弟子，即刻赶赴东域集结。”
大殿内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好家伙。
这是要把那群老怪物往死里坑啊！
昨天才收了人家的全部身家当保护费，今天就要让人家去前线当炮灰？
这哪里是安保协议，这分明是卖身契！
“若有不从呢？”兵部尚书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姬如雪站起身，双手撑在案上，身后国运金龙虚影浮现，无声的龙威压得人喘不过气。
“不从？”
“那就按叛国罪论处。”
“告诉他们，并肩王说了，前线缺人填坑，他们不去，那就把他们的宗门填平了也是一样的。”
……
这道圣旨，让十二大隐世宗门彻底炸了锅。
长生殿的临时驻地内。
昨天才被林风吓得钻桌底的枯瘦老者。
此刻正拿着那卷明黄色的圣旨，手抖得不成样子。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老者把圣旨摔在桌上，气得胡子都在飘。
“老夫花了四成宗门宝库！四成啊！买的是平安，不是买一张去送死的单程票！”
“我们要抗议！这是诈骗！这是赤裸裸的诈骗！”
旁边一个年轻点的长老苦着脸，指了指圣旨背面的小字：
“师叔，您看这儿……昨天咱们签的那份协议附件里，好像有这么一条……”
“什么？”
老者凑过去一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只见那密密麻麻的条款夹缝里，用极小的字体写着一行字：
“这……这他娘的也能叫特权？！”
老者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神特么客户！
神特么优先观摩！
这就是要把他们当高级炮灰使唤！
“师叔，咱们去吗？”年轻长老缩着脖子问。
“如果不去，听说那位并肩王的影子军团就在城外转悠，说是……帮咱们搬家。”
搬家？
那是抄家灭门吧！
老者颓然坐倒，面如死灰。
道衍都被那家伙给扬了灰，龙脉都被抽干了，他们这几根老骨头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去……”
老者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用尽了全身力气。
“传令宗门，把那些闭死关的老东西都给我刨出来！带上最好的法宝，去东域！”
“既然躲不过，那就去搏一把！万一……万一那是真的大道机缘呢？”
这一幕，发生在每一个隐世宗门的驻地。
短短半个时辰。
一道道气息恐怖的流光从大陆各处冲天而起，带着一股悲壮，朝着东域方向呼啸而去。
……
与此同时，永夜城。
这里没有皇城的庄严，却有铁血与狂热。
巨大的点将台上，黑红色的魔火熊熊燃烧。
魅刹一身戎装，紧身战甲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但此时没人敢多看一眼。
因为她身后，是一片黑色的海洋。
数万名魔修整齐列队，没有花里胡哨的法宝光芒，只有清一色的黑色重甲和制式长刀。
纯粹为了杀戮而凝结的煞气扑面而来。
“魔君在看着我们。”
魅刹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
“那群正道修士是为了天下苍生，那是屁话。”
魅刹高举长剑，魔气冲天而起：
“我们是为了证明，在这末世，唯有魔，才是救世的主宰！”
“唯有魔君，才配站在众生之巅！”
“想不想让全天下都知道，最后救了他们狗命的，是他们平日里瞧不起的魔修？！”
“想！！！”
数万魔修齐声怒吼，声浪震碎了漫天乌云。
而在永夜城的另一端，通天商盟的总部大楼内。
这里的气氛同样紧张。
“快快快！那边的丹药装船了吗？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那是救命的药，晚一秒都要扣你们工钱！”
“这批灵石一定要用最高规格的封印箱！要是漏了一块，老娘扒了你们的皮！”
苏嫣然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手里拿着算盘，脚下踩着恨天高，在堆积如山的物资间来回穿梭。
“苏总管，这……这是不是投入太大了？”
一个管事模样的胖子擦着冷汗。
“咱们商盟这一把可是把流动资金都砸进去了，万一……万一输了……”
“输？”
苏嫣然停下脚步，回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胖子立刻噤声。
“要是输了，这大陆都没了，你要钱有个屁用？带进棺材里烧吗？”
她将算盘拨得啪啪作响。
“再说了，这是投资！懂不懂什么是风投？”
“老板要是赢了，这就是救世之功！以后这天底下所有的生意，谁敢不给咱们商盟面子？”
“在所有飞舟的显眼位置，都给我刷上标语！”
“就写，通天商盟，为您逆天改命提供全方位赞助！字要大！要荧光！要让那只古神临死前都能看清楚！”
……
日上三竿。
皇城外，三十里铺。
这里是通往东域的必经之路。
旌旗蔽日，战舰横空。
这是天玄大陆有史以来，最诡异也最壮观的一支联军。
一边是金光闪闪、阵列森严的神朝玄甲军。
另一边是魔气滔天、奇形怪状的魔国影子军团。
夹杂在中间的，是一群脸色难看的隐世宗门高手，以及无数自发赶来的散修。
两道身影并肩立于大军最前方。
左边，姬如雪一身帝袍，身后金龙环绕，威严神圣。
右边，魅刹黑甲红披风，脚踏血色魔莲，妖艳霸道。
一正一魔，一光一暗。
此刻却出奇地和谐。
“你家那位呢？”
姬如雪目视前方，声音平静，只有两人能听见。
“这种大场面，他不来，不符合他的性格。”
“他在磨刀。”魅刹的语气柔和下来。
“他说，这道菜太硬，崩牙，得把牙磨快点。”
“磨牙？”姬如雪挑了挑眉。
“希望他别把自己的牙给崩了。朕的国库可是为了他那一句话，彻底空了。”
“放心。”魅刹转过头，看着这位曾经的死对头。
“他这个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出发！”
随着两女同时一声令下。
号角声苍凉而起，震动山河。
数千艘巨大的战舰同时启动，引擎轰鸣，如同万雷齐鸣。
遮天蔽日的钢铁洪流，碾压过云层。
向着东方那片已经破碎成红色的苍穹开拔。
地面上，百姓们自发跪倒，祈祷声汇聚成洪流，追随着大军而去。
……
大军开拔，喧嚣远去。
永夜魔宫深处，万籁俱寂。
林风盘膝坐在一座黑色晶体祭坛上，对外界的一切置若罔闻。
但身体周围的空间却在不断崩碎又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