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得还挺快。”林风心里嘀咕了一句。
这老狗，属壁虎的么？
断尾求生玩得这么溜。
他身边的魅刹，感受到了林风的情绪波动，黑裙下的杀气再次蠢蠢欲动。
“我去追。”
“不用。”林风拉住她的小手，捏了捏，触感依旧冰凉柔滑、
“一只被吓破了胆的老鼠而已，让他再蹦跶两天。”
他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林风拉着魅刹，身形一闪，便落在了那片被他删除后留下的巨大圆形空地之上、
也就是人道宫祭坛的原址。
山坳里，玄七老祖眼皮狂跳，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他来了！
他落到城里去了！
他要干什么？屠城吗？！
这位活了几千年的合体期老祖，此刻紧张得像个第一次下山的小道童。
……
火枫城内，一片死寂。
街道上，屋舍里，瘫倒了无数人。
他们脸上的狂热消失，只剩下虚弱与茫然。
“我……我怎么了？”
“头好疼，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好像在……朝拜？”
无数人挣扎着爬起来，看着周围东倒西歪的人群，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记忆出现了严重的断层，只剩下一种被掏空的虚无感。
就在这时，一道平静又戏谑的声音不大，却在城中每个人耳边响起。
“都醒了？”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身体被掏空，怀疑人生了？”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全城百万人齐齐一愣。
谁？
谁在说话？
他们下意识地抬头，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只见在城中心那座被夷为平地的神殿废墟上，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身着黑金长袍，左眼纯黑，右眼死灰。
女的黑裙曳地，姿容绝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便自带一股威仪。
正是林风与魅刹。
“你们……”一个离得近的壮汉，挣扎着站起来，颤声发问，“你们是什么人？刚才……是你们救了我们？”
林风笑了。
“救？”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一张张茫然又虚弱的脸，慢悠悠地开口。
“不，我不是来救你们的。”
“我只是来告诉你们一个事实。”
林风顿了顿，声音依旧平淡。
“你们刚才顶礼膜拜的，不是什么救世主，也不是什么新世界的神。”
“那玩意儿，用我们那的话说，叫搞传销的。”
传销？
城中大部分凡人一脸懵，完全听不懂这个词。
但一些走南闯北的商贾，脸色却变了。
林风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自顾自地继续。
“你们以为自己贡献的是信仰，是虔诚，能换来福报和新生？”
“错了。”
“你们贡献的，是你们的命，是你们的灵魂，是你们祖祖辈辈的根。”
“人家拿你们的魂魄当柴烧，拿你们的命冲业绩，就为了让他自己从一个见不得光的老鼠，变成一个伪神。”
“懂了吗？你们，就是他的kpi，是他的充电宝，是用完就扔的消耗品。”
一番话，夹杂着各种古怪又刺耳的词汇。
但意思，所有人都听懂了！
轰！
整个火枫城，炸了锅！
“什么？！”
“我们的灵魂……被当成柴烧？”
“那个人道宫……是假的？是骗我们送死的？”
无数人脸色煞白，惊恐、愤怒、后怕……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们几近崩溃。
他们想起了自己前些日子的狂热，想起了自己是如何将那座神殿视作唯一的希望。
甚至不惜将家里的余粮都捐了出去。
结果，那是个要他们命的陷阱！
“这……这不是真的！”有人无法接受，歇斯底里地大吼。
林风理都懒得理他，而是看向了躲在人群中的几道身影。
那是薪火组织安插在此地，负责维持秩序的底层人员。
他们正悄悄地往城外溜。
林风抬起右手，对着那个方向，轻轻打了个响指。
“聒噪。”
啪。
一声轻响。
那几个正准备逃跑的薪火成员，连同他们周围的几个狂信徒，身形在空气中扭曲了一下。
然后，凭空消失了。
没有血肉横飞，没有能量爆发。
就好像他们从未存在过。
整个火枫城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惊惧地看着废墟上的林风，连呼吸都忘了。
山坳里，玄七老祖瞳孔一缩！
又来！又是这种不讲道理的手段！
这是什么权柄？言出法随？不！比言出法随更霸道！这是在直接修改天地规则！
废墟上，林风做完这一切，再次开口，声音冷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依旧分不清什么是正，什么是魔。”
“太初圣地告诉你们，他们是正道，是天下的守护神。结果呢？他们的道君，想拿你们所有人当祭品。”
“现在，我这个世人眼中的魔君站在这里。”
林风扫过全城，那死灰色的右瞳，让每一个与他对视的人，都感觉灵魂快要寂灭。
“我不管你们以前听说的正道是什么，魔道是什么。”
“今天，我只告诉你们一条我的规矩，也是永夜魔国的规矩。”
他一字一顿，声音响彻云霄。
“在我永夜魔国治下，无论正邪，皆为子民。但有一条铁律，谁也碰不得。”
“那就是——”
“谁敢再拿凡人当牲畜，当猪狗，当你们修仙路上的垫脚石和消耗品……”
“我，不管他是仙门老祖，还是魔道巨擘。”
“有一个，我杀一个。”
“有一群，我便屠他满门！”
“不，杀，太便宜他们了。”
林风摇了摇头。
“我会把他，连同他存在过的一切痕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干净地——”
“删、除！”
最后两个字，带着一股终结意志，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话音落下，他身旁的魅刹向前踏出半步。
轰！
一股远超合体期，属于大乘魔皇的威压，轰然降临，笼罩了整座火枫城！
苍穹变色，大地嗡鸣！
城内百万凡人，齐齐软倒在地，五体投地，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念头。
远处的玄七老祖更是闷哼一声，只觉得一座神山压在元神之上，连护体灵光都开始碎裂！
太强了！
这股威压，甚至比他见过的神朝老祖宗还要恐怖！
这，就是永夜魔后的实力？
这时所有人才明白，林风刚才那番话，不是宣言，不是警告。
是律法！
是这片天地，即将迎来的新铁律！
……
姬氏神朝，御书房。
水镜术中，清晰地映照出火枫城内的一切。
这个混蛋……
他不是在救人。
他也不是在震慑宵小。
他是在立教！
在用最霸道的方式，为他的永夜魔国，建立全新的“道统”！
一个以“保护凡人”为核心，凌驾于传统正邪之上的道统！
他在抢夺定义“善恶”与“正义”的权力！
一旦这个道统深入人心，那他就不再仅仅是一个实力强大的魔君。
林风将成为无数凡人心中，唯一的守护神！
这份野心……比他要半壁江山，还要可怕！
……
通天商盟，总部。
苏嫣然看着密探传回的情报，眼睛一亮。
“高！”
“实在是高啊！”
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这一手釜底抽薪，直接把永夜魔国从一个武力集团，抬升到了有道统、有法理的政治实体高度！”
“他在告诉全天下，仙门正道保护不了你们，我魔君来保！”
“有了这层合法性外衣，永夜魔国日后的扩张，将再无道义上的阻碍！”
“我的投资……又翻了多少倍？”
苏嫣然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她立刻抓起传讯玉简。
“传我命令！商盟旗下所有产业，即日起，开始宣传正魔无界，人本为尊的理念！”
“将护国魔君在火枫城的事迹，给我编成故事，印成话本，传遍大陆每一个角落！”
……
与此同时。
某处阴暗潮湿的地下溶洞，薪火组织的秘密据点内。
姜洛神盘膝而坐，一袭灰衣，不染尘埃。
林风的声音，通过薪火使者惊慌失措开启的远程监视法器，断断续续地传了进来。
当听到那句“谁敢再拿凡人当牲畜……我便将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删除”时。
姜洛神古井无波的眼眸，骤然亮起。
她想起了安乐镇的人间地狱，想起了道衍那套净化与献身的伪善说辞。
再对比林风霸道却直接的宣言。
何为正？何为魔？
她心中那条模糊的人道之路，忽然变得清晰。
“殊途……同归么……”
姜洛神低声自语。
他用霸权，行守护之道。
我以慈悲，度万千苍生。
方法不同，但终点……或许一样。
姜洛神闭上双眼，体内的《往生度人经》自行运转。
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
火枫城。
宣告完自己的铁律，林风看着下方噤若寒蝉的百万生灵，觉得火候也差不多了。
光有大棒，不行，还得给个甜枣。
虽然他这颗枣，可能有点凉。
他再次抬起手，左眼的纯黑与右眼的死灰交汇流转。
终焉之力，悄然发动。
逆向回溯。
林风无法凭空创造生命本源，但他可以抹除掉道衍留下的伤害这个概念。
无形的力量拂过整座城市。
城中那百万虚弱不堪的凡人，只觉一股凉意从头顶灌入，传遍四肢百骸。
那种发自灵魂的疲惫与虚弱，正在快速消退。
虽然被抽走的生命力没有回来，但精神上的创伤却被这股力量抚平、抹去。
所有人都感觉脑子一清，一股安宁涌上心头。
这是……魔君的恩赐？
无数人抬起头，再次望向废墟上的那道身影，原先的恐惧里，多了一丝敬畏，甚至是……感激。
做完这一切，林风收回了力量。
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搞定。这波圣母装的，连我自己都想给个满分。”
“就是不知道，道衍那老狗在暗处看着，会不会气得当场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