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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金锤震漠南烽燧 铁骑踏北庭狼血(1 / 1)

漠南的烽燧刚添了第三层新土,骨利干使者靴底的油沙还没在帐前积成小堆,黑油碛以西就传来了马蹄声。不是骨利干那种杂沓的牧骑动静,是铁蹄裹着毡布的轻响——尉迟恭攥着蛇矛往帐外走时,正用麂皮擦金锤,锤身映着帐外飘的碎雪,把"八棱紫金锤"五个篆字照得发亮。

"是罗艺将军派来的斥候。"尉迟恭掀帘时带进股寒风,帐角的油灯晃了晃,"看那样子,怕是幽州那边出事了。"

斥候滚下马时摔在雪地里,怀里还死死护着个牛皮筒。伸手接过,筒里的信是用炭笔写的,墨迹被雪水洇得发毛:"契丹叛部拿了骨利干卖的弯刀,夜袭了营州粮仓,罗将军让俺们速派援兵。"

"弯刀上有啥记号?"捏着信纸的指节发白——去年洺州那仗,泥孰的人就用骨利干造的弯刀砍过弟兄们的脖子,刀脊上都錾着三撇狼纹。

斥候从怀里摸出块碎刀鞘:"将军您看!跟去年您砸烂的那些一模一样!"

帐外突然传来惊马声。骨利干的使者不知啥时翻身上了马,正往黑油碛方向窜——方才还硬气的汉子此刻缩着脖子,沙狐皮袄在风里飘得像片枯叶。尉迟恭举矛就要追,被按住:"让他走。"金锤往地上顿了顿,"正好让他给骨利干的俟斤带个信,就说他的弯刀,俺们替契丹叛部收了。"

三日后,五百玄甲军踏雪出了漠南烽燧。没让尉迟恭跟着,只带了罗成的堂弟罗焕——那小子使一杆亮银枪,枪法是罗成手把手教的,最擅长在雪地里追踪。行到黑油碛中段时,罗焕突然勒住马,枪尖往沙里一指:"将军您看!这蹄印不对!"

沙地上的蹄印比寻常战马宽半寸,印子里还嵌着点铜屑。俯身摸了摸,指尖沾着股硫磺味:"是西突厥的'踏雪驹'——泥孰那厮竟给骨利干送了战马。"他突然往碛西望,那里的雪雾里隐约有炊烟,"走,去看看。"

碛西的破庙里果然藏着人。三十几个骨利干铁匠正围着熔炉打刀,风箱"呼嗒呼嗒"响,火星溅在雪地上,融出一个个小坑。罗焕刚要举枪,就见庙后转出个穿黑袍的人,手里捏着柄镶玉弯刀——正是骨利干的俟斤!

"!你敢闯我的铁匠营!"俟斤把刀往地上一插,破庙里的铁匠全抄起了铁砧,"泥孰可汗说了,只要杀了你,漠南就是我的!"

没说话,双锤突然往地上一砸。庙前的积雪被震得飞起,像片雪浪往铁匠堆里扑。骨利干人被雪迷了眼,刚要揉,就见罗焕的亮银枪己经到了——枪尖挑着个铁匠的铁钳,往熔炉里一送,铁钳"滋啦"烫得冒白烟,吓得那人抱头就窜。

俟斤举着弯刀冲过来,刀风裹着股腥气——刀上淬了毒!左锤一格,右锤往他手腕砸。俟斤想躲,却被锤风扫中肩头,"噗通"跪在雪地里。金锤压在他后颈时,这厮还在喊:"泥孰可汗不会放过你的!他带了五千狼骑,就在碛北的断云谷!"

"正好省得俺去找。"拎着俟斤的衣领往马背上捆,"罗焕,把熔炉砸了,刀坯全扔进黑油碛——让泥孰看看,他的刀在这儿不好使。"

断云谷的风比黑油碛烈。带着玄甲军摸到谷口时,正撞见泥孰的狼骑在埋炸药——导火索用羊肠裹着,藏在雪下,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罗焕刚要去剪导火索,就见谷里转出个红袍人,手里拿着个青铜哨子,正是西突厥的"狼祭司"!

"放箭!"狼祭司吹了声哨,谷两侧的雪坡上突然射出毒箭,箭杆上缠着红缨——是西突厥最毒的"三步倒"。用双锤挡,箭撞在锤上断成两截,箭头却掉进雪地里,融出片黑印。

"将军小心!箭上有尸毒!"罗焕拽着往谷外退,枪尖挑飞个射箭的狼骑。泥孰在谷里哈哈笑:"!你以为破了铁匠营就赢了?这谷里埋了百斤炸药,只要我一吹哨,你和你的人都得炸成碎肉!"

突然往谷里冲。双锤抡得像风火轮,雪地上被砸出两道深沟。狼祭司刚要吹哨,就见金锤己经到了——锤面砸在他胸口,这厮像片落叶似的飞出去,撞在炸药堆上。导火索被火星燎着,"嘶嘶"往炸药里钻!

"快撤!"拽着罗焕往谷外跑。刚跑出谷口,就听"轰隆"一声巨响——断云谷的雪坡塌了,泥孰的狼骑被埋在雪里,只露些马鬃在外面晃。泥孰趴在块巨石后,黑袍被气浪掀得破烂,看见拎着锤过来,竟往雪里钻着想逃。

"上次让你跑了,这次别想。"一锤砸在巨石上,石屑溅了泥孰满脸。这厮突然从靴筒摸出把短刀,往自己脖子抹——却被罗焕的枪尖挑掉。"想死?先跟营州的弟兄赔罪!"罗焕踩住他的手,银枪往他后心一顶。

押着泥孰往营州走时,罗艺派来的信使又到了。信使冻得脸发紫,递信时手还在抖:"将军!契丹叛部联合了奚人,己经围了营州城!罗将军让您"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勒住马往营州方向望,那里的夜空泛着红光——是叛部在烧城楼!他突然对玄甲军喊:"弃马!步行走冰道!"黑油碛到营州有条冻住的河,冰面能走人,比绕路快一半。

冰道上的风刮得人脸生疼。走在最前头,金锤在冰上拖出两道痕,像给玄甲军开道。走到半夜,冰面突然"咔嚓"响——是叛部凿了冰窟!罗焕刚要提醒,就见三个契丹人从冰下钻出来,手里的鱼叉淬着毒,往后心刺!

"小心!"罗焕枪一挑,叉尖擦着的棉袄飞过。双锤往后砸,冰窟被砸得粉碎,契丹人惨叫着掉进冰水里,没挣扎两下就冻僵了。他刚要往前走,就见冰道那头亮起片火把——叛部竟在冰上设了埋伏!

"将军!往左边走!"罗焕指着冰道旁的芦苇丛,"那里的冰薄,能绕过去!"点点头,带着玄甲军往芦苇丛钻。冰碴划破了靴底,刺得脚生疼,却没人敢吭声——营州城的哭喊声己经能听见了。

营州城下的战斗正打得凶。叛部架着云梯往城上爬,罗艺举着枪在城头拼杀,银须上沾着血,却还在喊:"弟兄们守住!李将军快来了!"契丹首领举着骨朵往城门撞,门轴"嘎吱"响,眼看就要塌了。

"俺来了!"从冰道冲过来,双锤往云梯上砸。云梯断成两截,叛部惨叫着摔在地上。契丹首领举着骨朵冲过来,骨朵上镶着铁刺,往心口砸。左锤格开骨朵,右锤往他腰上砸——这厮像截断木似的飞出去,撞在叛部堆里。

"杀!"玄甲军跟着冲上来,罗焕的亮银枪翻飞,转眼间挑落十几个叛部。城上的罗艺见了援军,举着枪往城下跳,银枪刺进叛部的后心,把人钉在地上。

战到后半夜,叛部终于退了。站在城头上,望着叛部逃去的方向——那里的雪地上有串马蹄印,是往奚人的地盘去的。罗艺拄着枪走过来,银须上的血冻成了冰:"李将军,奚人的首领'血狼'最滑头,他定是想把你引到漠北的'野狼谷'——那里是他们的老巢。"

摸了摸城垛上的箭痕:"正好一锅端了。"他突然往城下喊,"尉迟恭!带三百玄甲军,跟俺去野狼谷!"

野狼谷的入口堆着不少白骨。带着人往里走时,谷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石缝的"呜呜"声,像鬼哭。罗焕突然拽住的衣袖:"将军,不对劲!这里的石缝里有箭!"

话音刚落,谷两侧的石缝里突然射出毒箭!玄甲军举着盾挡,盾牌上立刻冒起白烟。奚人首领血狼在谷顶哈哈笑:"!你敢闯我的陷阱!这谷里埋了毒砂,只要我放烟,你们全得死!"

没说话,突然把金锤往地上一砸。谷顶的石头被震得滚下来,砸在奚人堆里。血狼想吹毒砂哨,却见罗焕的亮银枪己经到了——枪尖挑着个毒砂囊,往他脸上扔。血狼被毒砂迷了眼,刚要揉,就见金锤己经压在了他头顶。

"说!契丹叛部的粮草在哪?"的锤往下压了压,血狼的头骨"咯吱"响。这厮疼得首喊:"在在谷后的山洞里!俺带你们去!"

山洞里果然堆着粮草。玄甲军正往外搬时,罗焕突然喊:"将军!粮草里有炸药!"一看,粮袋下果然藏着导火索,正"嘶嘶"往炸药堆里钻!

"快撤!"拽着血狼往洞外跑。刚跑出洞口,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山洞塌了,粮草和炸药全被埋在石下。血狼吓得瘫在地上,抖着嗓子喊:"是是泥孰的人让俺埋的!他说要是俺败了,就用炸药炸了你!"

突然往谷外望,那里的雪地上有串新马蹄印——是西突厥的踏雪驹!泥孰竟从断云谷逃了出来,还在野狼谷设了后手!

"追!"翻身上马,双锤在鞍侧晃了晃。玄甲军跟着追出谷时,正撞见泥孰的狼骑在谷口放哨。罗焕的亮银枪一挑,哨骑惨叫着摔下马。泥孰在远处喊:"!你敢追来!我就让你尝尝'狼火阵'的厉害!"

狼火阵是西突厥的毒计——在雪地里埋上火油桶,点燃后能形成片火墙。刚追进谷外的平滩,就见泥孰举着火折子往雪地里扔。火油遇火立刻燃起来,火墙"呼"地往玄甲军扑,烤得人脸生疼。

"往左边的石坡跑!"罗焕指着坡上的积雪,"火油烧不透厚雪!"带着人往石坡冲,马蹄踏在雪上,溅起片雪浪。泥孰的狼骑想追,却被火墙拦住,只能在对岸骂。

石坡上突然滚下巨石——是西突厥的伏兵!举锤就砸,巨石被砸得粉碎。伏兵举着弯刀冲过来,刀上沾着猛火油,往玄甲军身上划。有个玄甲军被刀划中胳膊,棉甲立刻燃起来,疼得他在雪地里打滚。

"用雪埋!"喊着往那弟兄身上盖雪。火灭了,可那弟兄的胳膊己经烧得发黑。泥孰在对岸笑:"!你的人没我的狼骑多,火阵也破不了,还是投降吧!"

突然往石坡下望,那里的雪地里有片黑土——是被火烤化的冻土!他突然对罗焕道:"你带五十人往坡东走,把火油桶往冻土上引!"罗焕愣了愣,随即明白了——冻土下面是流沙!

等罗焕带着人在坡东放了火,泥孰果然带着狼骑往那边追。火油顺着雪流往冻土上淌,狼骑的马蹄刚踏上冻土,就听"咔嚓"一声——冻土塌了,狼骑掉进了流沙坑,越挣扎陷得越深!

"该算账了。"拎着双锤冲下石坡。泥孰想从流沙坑爬出来,却被金锤压住了后颈。的锤往下压时,这厮突然喊:"我降!我愿意带西突厥归顺大唐!"

"晚了。"金锤落下时,雪地溅起片血花。望着陷在流沙里的狼骑,突然对玄甲军道:"把活着的都拉上来——让他们回西突厥报信,就说谁要是再敢来漠南闹事,泥孰就是例子。"

回营州的路上,罗焕忍不住问:"将军,为啥不杀了那些狼骑?"

勒住马往漠南望,烽燧上的唐旗在雪地里猎猎响:"杀了他们,西突厥还会派人来。留着他们,是让他们看看,大唐的兵不是好惹的——守边疆,不光要靠锤,还得让他们怕。"

营州城的百姓在城门口等。见回来了,都往地上跪——手里捧着热奶茶,碗上还冒着白气。罗艺站在城头,把"漠北大总管"的印信往城下扔:"李将军,这印该给你了!"

接住印信,突然往漠北望。那里的雪雾里,有牧民在放羊,羊啃着新冒芽的草,咩咩地叫。他突然笑了:"印我先替你拿着。等漠北的狼不敢再南下了,再还给朝廷。"

玄甲军的弟兄们在城门口扎营时,正用麂皮擦金锤。锤身的血污被擦得发亮,映着营州城的灯火,像两颗温暖的星。罗焕往他手里递了碗奶茶:"将军,您说泥孰死了,西突厥还会来吗?"

喝了口奶茶,暖得从喉咙一首热到心里:"会。但只要这锤还在,这旗还在,他们就不敢乱来。"他突然往烽燧的方向望,那里的守兵正在添柴,火光在雪地里亮得很,像个永远不会灭的灯塔。

漠南的雪还在下,可落在的金锤上,很快就化了——锤身被他的手焐得暖烘烘的。他知道,只要这锤还在他手里,只要他还站在这里,漠南的风就不会再寒,营州的灯就不会再灭。而这,就够了。

远处的黑油碛上,骨利干的降兵正在修烽燧,夯土声"咚咚"响,像在应和着他的金锤。有个降兵突然往营州城的方向望了望,看见的身影,赶紧低下头继续夯土——他知道,这个拎着金锤的将军,既是他们的敌人,也是他们的护佑。

站在城头上,望着漠北的方向。那里的天空很蓝,像块干净的布。他想起二哥在长安说的话:"天下不是靠刀枪守的。"可他知道,有时候刀枪也是必要的——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让那些想杀人的人不敢动手,是为了让这蓝天下的太平,能长久些,再长久些。

夕阳落在烽燧上,把的影子拉得很长。金锤在夕阳下泛着光,像块温暖的铁。他知道,只要这锤还在他手里,只要他还站在这里,漠南的尘就不会再乱,漠北的风就不会再寒。而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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