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医院icu的空气过滤系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股混合了消毒水、腐土腥臊、药物和恐惧的气息,浓得几乎能当固体胶用。王大柱被捆在床上,像一条搁浅在污染滩涂的鲸鱼,皮肤下那块暗金菌毯搏动得如同引擎,灰绿色的斑块从脚背开始,如同蔓延的苔藓,缓慢而坚定地向上侵蚀。他浑浊的眼球在紧闭的眼皮下疯狂转动,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噜”声,仿佛在跟体内寄居的怪物进行加密通话。
隔壁病床,那位老人的尸体连同被污染的病床,早已被拖入最高等级焚化炉,烧得连灰烬都做了特殊处理。但空气中弥漫的惰性孢子浓度并未降低,反而像是被那场惨烈的爆发激活了,变得更加活跃。它们附着在冰冷的仪器表面,飘落在医护人员的防护服褶皱里,甚至…悄无声息地… 落!在!了!王!大!柱!病!床!旁!那!个!用!来!放!置!生!理!盐!水!瓶!的!金!属!小!推!车!的!底!层!搁!板!上!
搁板上积了一层薄薄的、肉眼难见的灰尘。几粒金绿色的孢子混入其中,如同沉睡的士兵。当夜班护士推着小车经过王大柱床边,车轮碾过地面一块微小的凸起,车身轻轻一震…
湿润、温热、充满了宿主的痛苦和虚弱气息…完美的温床!
……
玄猫的“水洼新世界”。
暗金色的小身影蹲在泥岛农场旁,熔岩眼瞳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那几株沐浴在空间蘑菇乳白光晕下的“变异太阳花苗”。
奇迹发生了!
在温和纯净的空间波动持续“感化”下,这几株之前还硬得像合金疙瘩、横得像街头混混的“金属小钢炮”温顺?乖巧?然通体依旧是暗金色,金属质感十足,但顶端那两片蜷缩的、拳头般的厚重子叶…已!经!完!全!舒!展!开!了!
舒展开的子叶下方…
玄猫:“……”
这…这跟它想象中金灿灿、圆滚滚的太阳花…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这暗金色的植株,顶着漆黑的、蜂窝状金属花盘,里面长满了乌黑发亮、带金属尖刺的“瓜子”玩意儿怎么看都像… 一!挺!随!时!准!备!开!火!植!物!版!机!关!枪!塔!
就在玄猫被这“硬核美学”震撼得说不出话时,更让它惊掉下巴(如果猫有下巴可掉)的事情发生了!
其中一株“机关枪太阳花”的漆黑花盘…毫无征兆地… 轻!微!颤!动!了!一!下!
咄!咄!咄!咄!咄!
五声沉闷的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
玄猫:“!!!”
它看看那株“机关枪”,又看看泥岛上那五个冒着青烟的深坑,熔岩眼瞳里充满了巨大的懵逼和一丝…后怕?才它要是站得再近点…岂不是要被射成筛子?!不!是!花!是!武!器!库!啊!
触感沉重、冰凉(内部高温已迅速散失)、坚硬无比!尖端锐利得能轻易扎破皮革!探查其内部结构…更是发现了一种… 极其精密的、类似弹簧蓄能装置般的… 天!然!纹!理!简直就是一枚枚… 纯!天!然!无!污!染!生!物!金!属!穿!甲!弹!头!
玄猫看着眼前这几株顶着蜂窝弹巢、随时可能无差别扫射的“硬核向日葵”,又看看自己精心打造的草柱子、草毯子、草灯笼… 瞬间觉得那些玩意儿脆弱得不堪一击!正!在!朝!着!军!事!基!地!的!方!策!马!奔!腾!
……
苏晴实验室,最高等级隔离分析室隔壁的监控中心。
巨大的屏幕上,分割画面显示着:
报告显示:在地板缝隙提取到的微量黑色菌丝残留物中,检测到了一种前所未见的…高!度!活!性!化!生!物!金!属!元!素!其分子结构与之前林浩别墅古曼童侵蚀孔洞残留物中的惰性金属元素同源,但活性…天差地别!找到了合适的宿主和环境… 完!成!了!惊!人!的!进!化!
“生物金属…活性化…”苏晴盯着报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眼下的乌青更深了,“它们在…利用宿主的生命力和环境中的金属元素… 构!建!某!生!物!体!与!金!属!的!共!生!结!构!?她猛地调出王大柱病床区域的局部放大热成像…
只见在代表王大柱身体的猩红热源轮廓边缘…靠近那只灰绿色脚丫的位置…
“通知医院!”苏晴的声音斩钉截铁,“立刻对病人进行全身x光及金属元素扫描!到!底!在!长!什!么!东!西!”她目光扫过屏幕上代表南山公墓守墓人小屋的恒定低温点,“增派携带非金属探测设备的人手!盯死那个小屋!存!在!着!支!持!这!种!生!物!金!属!共!生!源!头!矿!脉!或!更!古!老!的!东!西!”
……
林浩别墅,阳光房门口。
林浩裹着毯子,死活不肯再踏进一步,像一株被霜打蔫的含羞草,蜷缩在门框的阴影里。他苍白的手指死死抠着门框,指甲缝里全是木屑,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门缝,惊恐地盯着里面…那!盆!巨!型!仙!人!球!
“它…它在看我…”林浩的声音抖得像坏掉的收音机,“中间…中间那根最粗的刺…它…它在动…它在…在瞄准我…它要射我…就像…就像医院里那些…”
管家站在他身后,看着阳光房里那盆安静得如同石雕的仙人球,又看看精神濒临崩溃的林少,感觉自己也要疯了。他尝试着最后的努力:“林少,您看,它真的没动!要不…我把它搬走?搬到花园最角落去?”
“不行!”林浩猛地摇头,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把自己晃倒,“不能动!它…它会生气的!它现在只是看着我…要是动了它…它…它就会像医院里那个脓包一样…炸开!用刺…射死我们所有人!你…你看!它听到我说要搬走它了!那根刺是不是…往!下!压!了!压!?”
管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根笔直的仙人球刺…依旧笔直地指向天花板,在阳光下投下清晰的影子。
“林少,是光影…”
“闭嘴!就是动了!它在警告我!”林浩歇斯底里地尖叫,猛地从毯子下抽出一个…录!音!笔!颤抖着手指按下录音键,对着阳光房里的仙人球,语无伦次地哀求起来:
“大…大仙…球祖宗…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有眼无珠把您请回来…不该…不该把咪咪(布偶猫的名字)…喂…喂给了那个金身鬼…不不不!不是喂!是它自己吃的!不关我的事啊!您…您要找就去找它!它被苏博士拿走了!在实验室!您…您放过我吧!我…我给您磕头!我给您上供!您要什么?进口营养土?恒温花盆?还是…还是…活鸡活鸭?!您说!只要您开口!”
管家:“……”
他看着自家少爷对着一个仙人球磕磕绊绊地录“求饶口供”,感觉林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怕是彻底没救了。他麻木地掏出手机,偷偷拍下这荒诞的一幕,准备发给家庭心理医生…或许…再加个植物学家?
就在林浩对着录音笔絮絮叨叨哀求时…
阳光房角落里…
之前那个拱起过米粒大小土包的地砖缝隙…
……
筒子楼西门岗亭。
墙根下,那片被李清风精心浇灌的黑褐色泥地,在午后的阳光下油光发亮,散发着泥土特有的、健康的芬芳。泥土深处,那几粒暗金色的萌芽尖儿,已经顶破了表层,露出了…几!个!米!粒!大!小!、闪!烁!着!暗!金!属!光!泽!小!凸!起!同沉睡的金属精灵,即将破土而出。
李清风拎着那个半旧的红色塑料洒水壶,再次来到这片泥地前。岗亭里的小赵正捧着手机刷短视频,外放的魔性笑声一阵阵传来。
水流浸润泥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如同干渴的大地畅饮甘露。李清风的动作似乎…更!加!专!注!了!一!些!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些闪烁着暗金光泽的泥土小凸起上,仿佛在欣赏着什么杰作的雏形。
浇完水,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放下水壶,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
就在指尖拂过的瞬间!
那几个暗金色的小凸起…
李清风站起身,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平静。他拎起水壶,转身走回岗亭。岗亭里,小赵正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李哥你快看!这猫太傻了!被黄瓜吓飞了!”
屏幕上,一只肥硕的橘猫,被主人悄悄放在身后的黄瓜吓得原地弹射起飞,炸毛的瞬间被慢镜头捕捉,充满了蠢萌的喜剧效果。
他什么也没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拿起登记本,继续一丝不苟地…填写着下午的快递出入记录。
而岗亭窗外…
筒子楼三单元外墙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