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阳光正好。
朴孝敏站在李慕言下榻的酒店总统套房门前，心脏不争气地狂跳。
她抬起手，又放下，反复几次，才终于鼓足勇气，按下了门铃。
等待的每一秒，都象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脑子里已经预演了无数种开场白。
“oppa，早上好，我路过顺便给你带了早餐。”——太刻意了。
“oppa，我是来跟你讨论一下我们生日派对的细节。”——太公事公办了。
“oppa，开门，社区送温暖。”——这好象是李慕言的风格，不是她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几乎要落荒而逃的时候，门开了。
“咔哒”一声轻响。
门后出现的男人，让朴孝敏所有准备好的台词，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李慕言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象是刚被龙卷风袭击过。他身上穿着一件皱巴巴的黑色t恤和一条松垮的运动裤，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通宵未眠的颓废气息。
最让她心头一紧的，是他那双金色的眼睛。
那双平时总是闪铄着狡黠和戏谑光芒的眼睛，此刻却黯淡无光，眼睑下方挂着两圈浓重到堪比烟熏妆的黑眼圈。
他靠在门框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谁啊，大清早的……”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费力地掀开眼皮，视线聚焦了好几秒，才看清来人。
“哦，孝敏啊。”他的声音沙哑得象是被砂纸磨过，“你怎么来了？来查岗的？”
朴孝敏看着他这副样子，心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全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oppa……你这是一晚上没睡吗？”
“恩？”李慕言好象才反应过来，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动作迟缓得象个八十岁的老头，“你怎么知道？我脸上有写字吗？”
朴孝敏哭笑不得。
都这样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她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侧身，从他与门框之间的缝隙里挤了进去。
李慕言也没拦着，他打着哈欠，反手关上了门，然后就那么摇摇晃晃地往客厅走。
“咖啡机在那边，想喝自己煮，我可能需要先抢救一下我的脑子。”
朴孝敏跟着他走进客厅，然后彻底愣住了。
巨大的客厅里，一片狼借。
沙发上，地毯上，茶几上，到处都散落着a4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还有各种涂改和箭头标记。十几个空掉的咖啡纸杯，东倒西歪地堆在角落。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咖啡因和纸张油墨混合的味道。
李慕言走到沙发前，一脚踢开挡路的几张稿纸，然后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
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象是当场就要睡过去。
朴孝敏看着这幅景象，再看看他那张疲惫到极点的脸，心里那点紧张和羞涩，早就被浓浓的心疼所取代。
她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轻声问道：“oppa，你到底在忙什么？”
李慕言的眼睛没有睁开，只是嘴唇动了动。
“写剧本。”
“写了一晚上。”
朴孝敏的心，象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知道他要拍电视剧，却没想到，他会这么拼命。
她看着他，眼框有些发热。
她伸出手，想帮他把垂到眼前的乱发拨开，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她怕吵醒他。
就这样蹲了好一会儿，直到双腿都有些发麻，朴孝敏才缓缓站起身。
她看着李慕言那张毫无防备的睡颜，心里那个原本只是被妹妹们怂恿出来的念头，此刻却变得无比清淅和坚定。
“oppa。”
李慕言没反应。
“oppa？”她又叫了一声，声音稍微大了一点。
“恩……”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干嘛……”
看到他有反应，朴孝敏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那个……过几天，是我的生日。”
说完这句话，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已经烫得可以煎鸡蛋了。
客厅里一片安静，只有中央空调细微的出风声。
朴孝敏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他是不是睡着了？
还是觉得她很烦？
或者，他根本就不想来？
就在她胡思乱想，几乎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沙发上载来了那个沙哑的，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
“哦，生日啊。”
“知道了。”他又说，“会去的。”
她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李慕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掀开了一条眼缝，那双金色的眸子在疲惫中透着一丝温和，正看着她。
“有吃的吗？”他问，语气里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寿星要亲自下厨煮海带汤的那种。”
朴孝敏愣愣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只会下意识地点头。
“恩……嗯！”
“行了，我知道了。”
“你先回去吧，让我……让我先死一会儿……”
话音未落，他的头一歪，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次，是真的睡熟了，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朴孝敏看着他，眼泪差一点就掉了下来。
巨大的喜悦和心疼涌上心头，瞬间将她淹没。
她没有走。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过了许久，她才动了。
她走到沙发旁，小心翼翼地把散落在地上的稿纸一张一张捡起来，叠好，轻轻地放在茶几上。然后，她又把那些空咖啡杯都收拢到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她又去卧室里，抱出了一床薄薄的毯子，动作轻柔地，盖在了李慕言的身上。
她看着他沉睡的脸，那紧锁的眉头，即便在睡梦中，似乎也没有完全舒展开。
朴孝敏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鬼使神差地，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坐了下来。
她就这么坐着，托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好象要把他的样子，深深刻进自己的骨子里。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阳光通过巨大的落地窗，洒了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朴孝敏看着他，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着他高挺的鼻梁，看着他因为缺水而有些干裂的嘴唇。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里悄然萌生，并迅速变得清淅起来。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慢慢向前倾。
再近一点。
再近一点。
她的呼吸，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眼前这个沉睡的男人。
终于，她停了下来。
她的脸，距离他的脸，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皮肤上，带着一丝咖啡的苦涩。
她的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她伸出手，指尖颤斗着，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颊。
就是这个男人，把她们从深渊里拉了出来，给了她们新生。
朴孝敏的眼睛里，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闭上眼睛，象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象是被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牵引着。
她低下头。
将自己柔软的嘴唇，轻轻地，印了上去。
一触即分。
像羽毛拂过湖面，只留下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做完这一切，朴孝敏象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身体。她的脸颊红得象天边的晚霞，心脏狂跳得快要爆炸。
看着依旧在熟睡的李慕言，他对此一无所知。
一种混杂着窃喜，羞涩，和满足的情绪，瞬间填满了她的整个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