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听到的零星线索,令狐冲并未直接动手,而是开始打探是否有人和自己一样探取福州城的消息。
田伯光多次得手还能逍遥法外,踩点规划的功夫肯定少不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多日的守株待兔,终于还是让令狐冲等到了机会。
那是一片竹林,夕阳的馀晖通过竹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围一片寂静。
正当令狐冲怀疑自己是否来晚或信息有误时,一阵极其轻微的衣袂破风声由远及近。
只见一道灰色身影,快如鬼魅,正悄无声息地掠过竹林外围。
那人身材不高,步履轻盈异常,落地无声,背上斜挎着一把形式奇特的单刀。正是臭名昭着的“万里独行”田伯光!
“淫贼,受死!”
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
令狐冲眼冒精光,再也按捺不住,长剑“铮”然出鞘。
他身随剑走,使出华山剑法中的一式“苍松迎客”,剑光如同匹练,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刺田伯光的右臂要害。
这等淫贼一下子杀了,反而便宜他了。令狐冲想先废了其武功,再将其活捉。
田伯光万万没想到此地竟埋伏着他人,而且剑势如此迅疾精妙。
他悚然一惊,硬生生在半空中拧身变向,象一片被狂风吹卷的落叶,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令狐冲志在必得的一剑。
虽然避开了要害,但剑锋擦过他手臂,划开一道狰狞的血口。
“什么人,敢偷袭你田大爷?!”
田伯光又惊又怒,抽出背后的武器,眼神凶狠地瞪着突然杀出的令狐冲。
当他看清令狐冲年轻的面容时,脸上露出一丝轻篾:“哟呵!原来是个雏儿!乳臭未干就学人为民除害?识相的赶紧滚开,别逼田大爷刀下无情,让你这小身板少点零部件!”
田伯光色厉内荏的吼道,话语间充满了威胁。
“田伯光!你这无耻淫徒,今日撞在我令狐冲手里,算你倒楣!乖乖束手就擒,省得受皮肉之苦!”
令狐冲长剑斜指,剑尖微微颤动,锁定了田伯光周身要害。
改良紫霞功在体内汩汩流转,带来一种奇异的冷静,让他能清淅地判断对手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令狐冲?没听过!找死!”
田伯光怪叫一声,身形骤然暴起。
他号称“万里独行”,轻功果然冠绝一时,这一扑之势,快得只留下一道灰影!
更可怕的是他挥舞刀法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
一道道匹练似的刀光,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直削令狐冲脖颈,正是其成名绝技——狂风快刀。
刀光迅疾如电,狠辣绝伦。寻常江湖好手,只怕连反应都来不及,便已身首异处。
令狐冲也心中讶然,他没有想到田伯光这等武林渣滓,也能有这么俊秀的功夫。但很快,这股情绪就被改良版紫霞神功压下。
正因为田伯光武功高强,还沾污良家妇女,那就必须要抓住他。
令狐冲没有硬接这凌厉无匹的快刀。
华山剑法讲究轻灵翔动,他脚踏步法,身形如风中柳絮,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飘然侧滑,险险避开了那致命的刀锋。
同时,手中长剑并未格挡,而是如同毒蛇吐信,在间不容发之际,反刺田伯光因为全力出刀而暴露的左肋空门。
这一剑,时机、角度妙到毫巅,正是华山剑法精髓“以巧破力”的体现!
田伯光心中一凛。
他行走江湖多年,遇敌无数,能闪过他快刀突袭的已是凤毛麟角,能如此精准冷静地抓住他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瞬间进行犀利反击的,更是前所未见。
他急忙回刀格挡,“铛”的一声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令狐冲剑上蕴含的内力并不算特别雄浑,但那股力量却凝练异常,直透刀身,震得田伯光手腕一阵发麻。
“好小子!有两下子!”
田伯光收起轻视之心,刀法一变,不再一味追求快攻,而是将狂风快刀完全施展开来。
刀光霍霍,如同平地卷起龙卷。
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紧似一刀,连绵不绝的刀影织成一片光网,将令狐冲笼罩其中。
刀风中蕴含的劲气,刮得地面尘土飞扬,竹叶纷落。
令狐冲顿感压力倍增。
田伯光的快刀刀势如狂风骤雨,几乎密不透风。
他只能将华山剑法中的“碧罗剑势”、“无边落木”等精妙守招发挥到极致。
长剑在身前幻化出重重剑幕,配合着灵动的身法,在刀网的缝隙间穿梭闪避,偶尔抓住一线破绽进行反击。
每一次刀剑相交,令狐冲都感到一股沉重的力道传来,手臂酸麻。若非改良紫霞功的内力坚韧绵长,大大增强了他的耐力与抗压能力,恐怕早已落败。
缠斗数十招,田伯光久攻不下,心中焦躁。
他发现对手的剑法虽然精妙,但内力根基似乎并不比自己深厚,支撑不了太久,因此决定冒险,卖个破绽诱敌深入。
凌冽的刀光骤然略显散乱迟缓了几分,胸前门户似乎微微敞开。
令狐冲眼中紫气一闪而过。
“机会!”
他骤然改变自己的招式,不再使用华山剑法,而是改为紫霞神功上记载的新招式。
辟邪剑法剑招!
令狐冲手中的剑势猛地一变,不再是堂皇正大,险峻异常。
而是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如同贴地游走的毒蛇,带着一缕凝练的紫色气劲,无声无息却又快如疾电,直刺田伯光的两腿之间。
这一招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阴狠决绝,正是林腾改良版紫霞神功的杀招。
避邪剑法和紫霞神功本就互补,两者相加,达到了1+1大于2的境地。
田伯光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万万没想到眼前的正道少侠竟会使出如此下作狠毒的招式。
那冰冷的剑锋所指之处,是他作为一个男人最无法承受的脆弱要害。
“卑鄙!”
田伯光亡魂皆冒,惊怒交加,强行中断了预定的杀招,拼尽全力施展轻功向后急退,同时挥刀下劈格挡。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但,晚了半步!
令狐冲蓄谋已久,又是合身扑上,占了先机和角度,冰冷的剑尖擦着田伯光格挡下来的刀锋边缘掠过。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布帛与皮肉被锐器撕裂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是田伯光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
那嚎叫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他整个人象被抽掉了脊梁骨,又象是被滚油泼中,捂着裆部,蜷缩着身体轰然倒地,在尘土中疯狂地翻滚抽搐。
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豆大的汗珠如同瀑布般涌出。
令狐冲持剑而立。
他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的田伯光,看着那染血的裤裆,同为男性,一种强烈的生理不适感涌上心间。
“对付这等邪魔歪道,就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残害了那么多无辜少女,田伯光他罪有应得。”
这样想着,那股不适感荡然无存。
剧烈的痛苦稍稍缓解,田伯光停止了翻滚,蜷缩在地上,象一只被煮熟的虾米。
他抬起头,看向令狐冲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凶狠和淫邪,而是变成了极致的怨毒,恐惧,以及一种彻底失去某种重要东西后的死灰绝望。
“小畜生……你……你好毒……”
田伯光的声音嘶哑颤斗,每一个字都象是在血水里浸泡过。
“你一个华山弟子,居然练这么恶毒的招式,亏他岳不群还号称君子剑。”
田伯光混迹江湖多年,经过刚才的打斗,已经认出了令狐冲的身份。
“你敢说这不是光明正大的华山剑法?”令狐冲将剑抵在田伯光颈间,威胁道。
冰冷的剑锋贴着喉咙,下体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仍在持续。
田伯光浑身一颤,浓浓的恐惧彻底压倒了怨毒。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华山派小子真能干得出来。
“你……你想让我干什么……”田伯光的声音透着无尽的虚弱和绝望。
“你混迹黑道这么多年,知不知道哪里有日月神教的探子?”
令狐冲单刀直入,他还想着岳不群的任务。
田伯光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他喘息着,断断续续地道:“……日月神教……我……我只是个独行贼……跟他们……没……没来往……”
令狐冲眼神一厉,剑尖微微下压,一丝血线顿时出现在田伯光颈间。
“啊,别,我说!”死亡的恐惧瞬间压倒一切,“我知道一点,前两天我偷听到日月神教的两个头目说话……”
“说什么?!”令狐冲厉声追问。
“他们在找曲洋,说他背叛了魔教,与衡山派的刘正风结交,所以他们打算在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上清理门户。”
求生欲让田伯光一口气说了出来,说完便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涣散。
曲洋,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清理门户。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惊雷在令狐冲脑中炸响,他瞬间明白了师傅岳不群为何突然派他出来探查日月神教的动向。
福威镖局只是开端,真正的风暴中心,竟然是即将举行的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日月神教竟然要借此机会铲除叛徒曲洋,华山派要斥责嵩山派安插奸细。
那衡山派呢?嵩山派呢?乃至于少林武当?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各方势力齐聚一堂,一点火星就能炸翻整个武林。
田伯光带来的消息太过震撼,令狐冲强行稳住心神。
“接着说!日月神教派了多少人?由谁带队?具体计划是什么?他们现在藏匿在何处?”令狐冲的声音更加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田伯光面如死灰,虚弱道:“我只听到这些,他们很警剔,我怕被发现就溜了,其他具体的事物我真不知道。”
令狐冲死死盯着田伯光的眼睛,判断着他话语的真伪。
从他绝望无光的眼神,令狐冲觉得田伯光应该没有说谎。
“很好。”令狐冲收回长剑,但并未放松警剔。
他撕下田伯光的外袍,粗暴地帮其简单包扎了一下下体的伤口止血。
动作间,田伯光又是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然后,他冷冷地命令道:“撑着点!别想耍花样!否则,你知道后果!”他架起几乎虚脱的田伯光,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
有了线索,他自然不会就这么简单回去,一定要查出魔教的具体计划。
“放心,师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残阳之下。
令狐冲不知道的是,他的刻意打探,已经引起了日月神教的注意。
风暴逐渐开始向金盆洗手大会汇聚,就等待着一个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