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毛文龙,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朱纯臣面色发沉,他不知道为什么温体仁突然转变了态度,他决定连温体仁一起搞。
毕竟前几日见皇帝,他在皇帝面前是提及过这件事的,皇帝也给出了该有的态度。
温体仁!你真是个猪脑子!就别怪本公不客气了!
“所以我没有问你,而是请教的孙枢密。”
成国公愣了一下,怒道:“温体仁,你站出来为袁崇焕说话是什么意思?”
“我并未为任何人说话,我只是好奇,请教孙枢密。”
“你这不就是为袁崇焕狡辩吗?你们是一伙的!”成国公怒道。
“好了!”皇帝说道,然后目光落向孙承宗。
孙承宗说道:“从皮岛出发,要乘坐船,并且船只受到潮汐的影响非常大,出发到登陆可能需要两天时间。登陆之后,要翻山越岭,其间道路崎岖,异常难走。如果是数人结伴,大约要走半月。若是军队,需要考虑到托运军需,至少要二十几日,甚至更长时间。”
“那请问,这段时间,建奴发现这支军队的几率是否大?”
“几乎是完全会发现的。”孙承宗回答道,“发现之后,只需要在山道之间设下埋伏,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致其全军复没。”
朱纯臣面色青一块白一块,他说道:“可以坐船去复州,再从复州北上,这就是毛文龙的作用!”
众人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成国公,就连只会谈道德文章的内阁大臣李标都很诧异。
温体仁说道:“成国公,朝廷之前多次下令毛文龙移镇辽南,都被他拒绝了,这件事你不知道?”
成国公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温体仁看着成国公,那眼神非常温柔,但那种温柔不是真正的温柔,而是像看傻子一样的平静。
甚至心里忍不住说道:这些勋贵常年在纸醉金迷中,是真的退化到了这种地步了!
坐在上面的林易心中那叫一个开心,你一个勋贵,居然敢为毛文龙说话?
天启年间,登莱巡抚袁可立算一个正直的人吧?
对待上司尽忠尽职,对待下属毛文龙,全力支持!
多次为毛文龙说好话,为毛文龙筹备后勤物资,替他扛着朝廷的压力。
毛文龙自己虚报战功,漫天要价,袁可立要核查,被毛文龙阻止,最后袁可立还是查了。
查了之后,发现毛文龙报的战功几乎是怎么夸张怎么来,上报上来要粮食,那是往死里要。
袁可立查完之后,毛文龙立刻就对这个照顾自己的上司发起了进攻。
所以,毛文龙此人做人做事毫无任何底线。
他之前的行为将自己朝廷所有人决裂,连一心帮他的袁可立也恼怒不愿意再帮他。
袁可立愿意妥协折中,后来上台的袁崇焕性格强硬,又顶着五年复辽的巨大压力,自然不会对那个天天在海外吃香喝辣的人手软了。
不过,林易站在一个局外人来看的话,毛文龙也是明末这个结构化问题的牺牲者之一。
袁崇焕也是牺牲者之一,甚至无数死去的人都是。
明末是一个信任彻底崩塌的社会,毛文龙不愿意移镇的原因也很简单,北京的皇帝和诸公,就没拿前线的将士当人看。
各个层级的相互制衡、撕扯,上司出卖下级,下级逼死士兵,喝兵血,吞军饷,到处都是。
可以说遍地荒芜,处处炼狱。
在这种环境下,人人都在自保,人人都在互害。
毛文龙自然害怕移镇之后,被卖掉。
即便假设袁崇焕承诺不卖他,他也不会相信。
打破信任很简单,但要重新捡起来,那就太难太难了。
只能说,毛文龙千不该万不该去攻击袁可立,袁可立是他可以利用的合作者,替他在朝堂说话的人。
他这么一玩,下一任就绝不会替他说一句话好话了。
他的死,只是时间问题。
见成国公不说话,温体仁却继续说道:“成国公说毛文龙雄踞皮岛,对建奴有极大的掣肘作用,这句话,臣认为是错的。应该说,毫无牵制作用,除非他移镇复、海或者盖州。”
“另外,袁督师在杀毛文龙之后,对东江镇进行了整编,去掉吃空饷的,如果我没有记错,袁督师还命人将东江镇拖欠的俸禄都发下去了。这件事有监察的官员核实。”
“这……”
“成国公如此害怕,莫非是因为成国公的人也吃空饷?”
“你诽谤我!”朱纯臣跳起来,指着温体仁大骂,“你诽谤我!陛下!他诽谤臣!他诽谤臣!”
“请正面反驳温体仁。”皇帝打断了朱纯臣的话。
这个世界真他娘的是座草台班子!
勋贵和那些亲王的废物程度没什么两样!
心思全部花在捞钱上面了!
而捞钱对他们来说,也不是难题,毕竟身份和地位摆在这里。
不动脑子就有大量的人来巴吉他们,为他们捞钱。
朱纯臣愣住了,陛下!臣可是为为您干活啊!
皇帝看着朱纯臣,朱纯臣懵逼,皇帝催促:“反驳啊!”
“臣……”
朱纯臣在那里支支吾吾半天,其他勋贵一看,傻眼了。
上朝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
“那袁崇焕与酋首通信议和之事,温大人又如何解释?”
“我解释?”温体仁温柔地笑道,“我为何要解释?”
“他竟然要与建奴议和!本朝何曾有与鞑子议和的先例?”
温体仁很想说有啊,太祖皇帝在夺江山的过程中与元廷有议和。
这话温体仁是绝对不敢说的。
事实上,袁崇焕经略辽东的策略不是什么秘密:守为正着,战为奇着,款为旁着!
意思是筑城推进是正面的,在作战的时候,构建骑兵突袭是辅佐,议和甚至承诺给钱,只是迷惑对方。
而大明朝赢学愈发浓厚,政治外交早已完全失去弹性。
硬刚到底与道德至上相互捆绑,如同铁索般困住了帝国的手脚。
朱纯臣这是站在政治正确的高地上,发出了最有力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