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清流写的奏疏,林易是一概不理。
就算把勋贵都剁了,他也不能动张惟贤。
因为张惟贤对朱由检有从龙之功,对张惟贤,以后就没人真心跟着皇帝混了。
眼下孙承宗在着手安排粮食和犒赏的问题,林易也没有闲着。
“叫骆养性来!让他来乾清宫见朕!”林易大声咆哮道,吓得内侍们瑟瑟发抖。
大约半个时辰,正在审问武清侯和成山伯的骆养性,急匆匆赶到了乾清宫。
“臣参见陛下!”骆养性跪在地上,恭声说道。
“自己看!”林易抓起那些奏疏,毫不留情地扔到了骆养性面前。
骆养性心头一颤,连声道:“臣愚钝,不知何处触怒圣心,请陛下责罚!”
“捡起来自己看看!捡起来!”
这一次,林易的语气已经不是昨日早上那般客气。
骆养性这才伸手去捡,那些都是清流们弹劾张惟贤的奏疏。
看完之后,骆养性说道:“事关重大,小臣不敢妄加猜测,陛下自有圣断。”
“朕是问你如何看奏疏里这些事吗?”林易语气冰冷地说道。
“小臣愚钝。”
“这些人是如何知道这几个勋贵为什么被抓的?”
勋贵被抓这件事并不难打听到,毕竟动静那么大。
可勋贵被抓的理由,本是一件严密的事情,至少暂时没有向外透露。
从审问高捷,高捷招供,到抓张光祖,再从张光祖招供到抓武清侯和成山伯,都是由曹化淳、骆养性带着的锦衣卫一手操办。
操办中的审问,是绝密审问,审问的内容也是绝密。
但这个绝密,一天不到,就闹得文官们都知道了。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这个道理你不懂?”林易继续恼怒道,“你世代出身忠良,朕昨日还赞扬你,赞扬你的忠心!今日你就给朕闹出这等笑话来!”
恼怒不是他真的有恼怒的情绪,这种恼怒更多的是一种政治表演,是为了给对方施压,击穿对方的心理防线。
骆养性跟东林党走的太近了,这种鹰犬如果不将其彻底拿捏,以后如何办脏活累活?
“陛下,臣有罪,这件事是臣管教疏忽!”
“一个管教疏忽就没了?”林易走到骆养性面前,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骆养性,继续冷声施压,“知不知道这件事影响多大?朕将你提到南镇抚司佥书这个位置,对你寄予厚望,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臣有罪!”
“你确实有罪!而且是欺君之罪!你的妻儿都将被发配到边关,但念你世代都效忠皇室,朕再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请陛下吩咐,臣一定赴汤蹈火!”
“把武清侯和成山伯查了,今天就要查完!朕知道平时办事也很难,手下指望着你养家糊口,但你要知道这里面的平衡之道!该动的不该动的,他们不懂,你还不懂?曹化淳盯你盯得紧,你不要让朕为难!”
“多谢陛下圣恩!臣立刻去办,之前呈报臣重新做,以后绝不会再出现那些问题!”
“去吧!”
骆养性心头顿时一缓,用尽全部的力气站起来,抱拳道:“臣告退。”
骆养性走到门口,后面又传来皇帝的话:“局势多变,为臣者,要知道与其他人的分寸。”
“臣铭记陛下教悔。”
这话的意思是,你一个锦衣卫世家,不要跟东林党走太近。
要说崇祯朝,每一个臣子那都有自己的利益角度,众正盈朝的时代,道德被当做最锋利的武器,不顾实际问题,到处异化个体。
骆养性就是其中被异化的一个。
皇帝的鹰爪被道德化,那他妈的以后还怎么搞事情!
被敲打完后的骆养性,回到诏狱,看到锦衣卫正在审问武清侯李国瑞和成山伯王道允。
“骆大人,您终于回来了!”武清侯象是看到救星了一样,“我可是皇亲国戚,快救救我……”
骆养性面色一沉,扫视一转,问锦衣卫:“按在水缸?”
锦衣卫还没有回话,曹化淳阴阳怪气地说道:“骆大人,锦衣卫审案,可都是动真格的,这一点您都不知道,依咱家看您这个南镇抚……”
曹化淳话音未落,骆养性三步走过去,随手操起一把锤子,左手提着成山伯的衣领,像拖一条狗一样拖到前面的桌案前。
“骆大人,您这是……”成山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骆养性抓住成山伯的左手,一锤子下去,成山伯的大拇指被砸爆碎,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成山伯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在一边喝茶的曹化淳怔了怔。
成山伯想挣扎,但骆养性可是锦衣卫世家出身,从小习武,将成山伯的脑袋死死踩在桌案上,发狠道:“天黑之前,把家里每一粒银子都交出来,我说的是每一粒!少一粒,我砍了你这只手!少两粒,我剁你另一只手!”
说完,转身看着武清侯,武清侯连忙说道:“我已经写下来了,对了,我再补充补充!再补充补充……”
“你也写!”
成山伯赶紧忍着剧痛继续补充。
骆养性随手扔掉锤子,招了招手:“何严,你过来。”
一个锦衣卫过来,骆养性一巴掌抽在对方脸上,瞬间在脸上留下五根手指印。
“以后要是再敢把锦衣卫的事情随口往外说,就不是抽脸,是砍脑袋,知道吗!”
“卑职知错!”
“其他人都听到了么?”
众人应声道:“遵命!”
“还有,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拿了,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你们拿过了!”说完,骆养性一掌拍在桌案上,桌案砰的一声,差点没有被他拍崩。
“曹中官不是外人,我们都是为陛下办事!我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是愿意辞官被南镇抚司追查,还是大家各退一步,拿出来,以后都秉公办事!”
众人互视一眼,齐声道:“卑职等愿意秉公办事!”
那秉公办事并非真的秉公办事,是以后大家再试探出一个新的底线共识出来。
天黑之前,骆养性的最新汇报过来了。
钱的数量发生了变化。
王桓家中遗漏了两万两,之前上缴的是一万两,一共其实是三万两白银,其他家产也从两千两变成了三千两。
高捷家中遗漏了五千两,之前是六千两,一共是一万一千两,其他家产从八百两变成了一千五百两。
发生最大的是彭城伯的家产,之前搜罗出白银两万两,这一次汇报,遗漏了四万两,一共是六万两。
武清侯和成山伯的白银统计也出来了。
成山伯家中抄出十二万两!
作为万历皇帝表侄的武清侯家中就更多了!
白银就有二十万两!!
算上国库的十万两,内帑的三十万两,一共是八十二万两,距离一百万两还是有差距的。
但这绝对可以立刻好好犒赏一番三军。
就在林易暂时送了一口气的时候,一份急报突然火速送来:皇太极连夜离开马伸桥,直奔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