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远背着背包，走出科尔尼训练基地的灯光笼罩范围。
微风带着青草的气息拂过，吹散了比赛的亢奋与喧嚣。
他象往常一样，走到公交站，登上了那班熟悉的610路公交车。
车厢里乘客寥寥无几，与几个小时前，球场内的沸腾判若两个世界。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伦敦郊区飞速倒退的夜景，路灯在眼中拉出一道道流光。
身体的疲惫渐渐泛起，但心中却充满了踏实。
能继续踢球，真好！
回到那个熟悉的小公寓，打开门，将背包随手放在门边，换了鞋，第一件事就是走向厨房，打开了冰箱门。
冰箱里被塞得满满当当。
新鲜的蔬菜、水果、牛奶、鸡蛋，以及各种肉类……
林修远看着这些食材，心中一暖。
这是叶瑾和黎彬临回国前，嚷嚷着要最后聚一次餐。
结果他们三个兴冲冲跑去超市，仿佛要囤积过冬粮草一般，采购了远超三人食量的东西。
当然，这是不可能吃完的。
黎彬那时还拍着胸脯，一脸“哥罩着你”的表情大手一挥：“存着，等我们回来再吃！”
回来再吃？这只是二人为了照顾他，故意这样说罢了。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条牛腱子肉，切成薄片，整齐地码在盘子里，又顺手热了一杯牛奶。
端着简单的宵夜，林修远在书桌前坐下。
他没有立刻开动，而是先翻开了桌上的法语学习资料。
语言关是他必须克服的障碍，尤其是在阿森纳这样拥有众多法语系球员，和一位法国主教练的环境里，掌握法语无疑能帮助他更好地融入。
刚看了几行，他想起比赛结束后还没查看手机。
拿起手机解锁，屏幕上果然有好几条未读信息。
最上面是母亲发来的，时间就在比赛刚结束时。
言语里满是关切，反复询问他的腿伤有没有复发，比赛激不激烈，有没有受伤。
接着是黎彬那家伙刷屏式的信息。
从问他今天有没有首发，到八卦切尔西u18里，有没有他认识的未来之星，再到哀嚎自己在大夏无法了解动态，最后又酸溜溜地猜测，他是不是又只能在替补席上羡慕他的偶象们……
十几条信息，絮絮叨叨的。
最后一条是叶瑾发来的，时间稍晚一些。
信息里说他现在已经在大夏足球圈里火了。
林修远算了算时间，大夏那边现在应该是晚上十一点左右。
他先给母亲回了信息，语气轻松：妈，放心吧。我的腿真的完全没问题了！
德国、荷兰和比利时的三家权威运动医疗机构，都出具了权威证明，比受伤前还结实呢！
而且你儿子今天状态很好，进了两个球，还有一个助攻！俱乐部又该给我发出场费、进球奖和助攻奖了！
然后，他点开黎彬的聊天框，带着恶作剧的笑意回道：起床尿尿了！
想象着黎彬被手机提示音吵醒迷迷糊糊的样子，他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叶瑾的头像上。
指尖在手机按键上停顿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回复过去：比赛一切顺利，3:1。另外，牛腱子——真香！
信息发送成功。
他放下手机，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牛腱子放入口中，肉质紧实。
窗外是异国的夜色，屋内是独自奋斗的静谧，但手机另一端和远方的牵挂，让这个小小的空间充满了温暖的慰借。
他一边咀嚼着美食，一边重新将注意力，投向了面前的法语资料上……
第二天中午，林修远准时跑到科尔尼训练基地。
熟门熟路地蹭了一顿营养均衡的俱乐部午餐后，便来到了训练场，与安斯教练开始了雷打不动的基础训练。
训练除了枯燥，就是枯燥！
重复着颠球、短传、停球、转身等最基础的动作。
汗水很快浸透了林修远的训练服。
在一次短暂的休息间歇，林修远拿起水瓶，小口的补着水。
他看着旁边表情一如既往严肃的安斯，忍不住开口问道：“安斯先生，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恩。”安斯从喉咙里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算是允许。
“先生，我想知道，象这样的基础训练，我还要进行多久？或者说，什么时候才算……‘出师’？”
林修远斟酌着用词，眼中带着一丝期盼。
“出师？”
安斯闻言，毫不尤豫地摇了摇头，语气死板，一丝不苟：
“在你年满18岁之前，就不用想这个问题了。当然，如果你离开了俱乐部，就当我没说。”
“额……？”这个答案显然超出了林修远的预期，让他有些错愕和郁闷：“先生，我的足球基础……真的有这么差吗？”
他自认在同龄人中，他的天赋和技术，都是顶尖的。
难道这些都是他的错觉？
安斯收回目光，转过头，严厉的目光直视着林修远，表情非常认真：
“这不是差不差的问题。而是基于你早期训练，养成了“错误的习惯”。
这比“基础差”更可怕，因为纠正习惯，远比学习新技术困难。”
他顿了顿，看着林修远若有所悟的表情，继续解释道：“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在纠正这些根深蒂固的习惯。
所以你在训练中才会感到别扭、不协调，这是正常的。
但你应该也注意到了，这两场正式比赛里，现在做的这些基础训练，对你的帮助有多大。”
林修远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在比赛中，无论是带球突破时的爆发力，还是传球时脚法的精准控制，乃至在激烈对抗下观察局势的从容，都得益于这几个月来，看似枯燥重复的基础打磨。
那种对身体和足球更精密的掌控感，是以前不曾有过的。
“而且，”
安斯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语气变得更加凝重，“根据你的文档和体检报告，你有超过两年时间，完全远离了正规足球训练和比赛。
虽然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但这两年，恰恰是球员技术、球感和身体发育最关键的黄金时期。
你想要真正弥补上那两年缺失的东西，追上那些从未间断训练的同龄人，甚至在未来超越他们。
你就必须付出比他们多得多的时间和汗水。这没有捷径。”
安斯的话象一记重锤，敲碎了林修远内心深处，存在的一丝侥幸和急躁。
他彻底明白了，通往顶尖的道路上，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可能。
之前的伤病和空白，是他必须偿还的“债务”！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那点郁闷彻底驱散，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他拧紧水瓶盖子，站起身，对安斯鞠了个躬，郑重地说道：“恩，我明白了，先生！谢谢你。”
安斯看着眼前这个东方少年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脸上依旧严肃，但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赞赏。
“休息时间结束。”
他拍了拍手，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继续训练。下一个项目，左右脚的传接球，每组50次，完成五组。注意你的支撑脚站位和触球部位！”
“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