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门口。
一道穿着呢子大衣,身形婀挪的身影停了下来。
陈雪茹提着一个看起来颇为精致的布包,抬头确认了一下门牌号,然后迈步走向院门。
正巧,阎埠贵端着搪瓷缸子在家门口漱口,充当着门神的角色。
他看见一个打扮光鲜气质不俗的陌生女人站在门口,立刻警剔地推了推眼镜,上前盘问:
“这位女同志,你找谁啊?”
陈雪茹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您好,大爷,我找陆远,他是不是住在这里?”
“陆远?”阎埠贵上下打量着陈雪茹,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好奇,“你是他什么人啊?”
“我是他朋友。”
陈雪茹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朋友?”
阎埠贵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落在陈雪茹提着的那个看起来就不便宜的布包上,脸上立刻堆起了热情的笑容:
“哦,朋友啊!他住中院!来来来,这东西看着挺沉吧?我帮你提着,给你带路!”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接陈雪茹的包。
陈雪茹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这位大爷笑容里的算计,连忙侧身避开,婉拒道:
“不用了不用了,大爷,不沉,我自己来就行。谢谢您啊,我自己进去找他就好。”
说完,她不再给阎埠贵纠缠的机会,快步走进了院子。
阎埠贵看着陈雪茹窈窕的背影和那个精致的布包,咂了咂嘴,有些遗撼地嘟囔:
“这陆远,认识的姑娘都挺不一般啊……这又是哪路神仙?”
陈雪茹来到中院,正好看见何雨水穿着一件半新的棉袄在收晾晒的衣物。
那棉袄的款式和针脚,陈雪茹一眼就认出,出自她家的绸缎庄。
“请问,你认识陆远吗?”
陈雪茹走上前,微笑着询问。
何雨水闻声转过头,看到一个容貌艳丽,衣着讲究的陌生女人找陆远,心中没来由地“咯噔”一下,瞬间升起一股警剔。
之前有个尤凤霞就够让她有危机感了,这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而且看这气质和穿着,明显不是一般人。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旧棉袄,一种淡淡的自卑感油然而生。
“你找陆哥?他住那屋!”
何雨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指了指陆远家紧闭的房门。
“噢,谢谢!那你是?”
陈雪茹道了谢,目光在何雨水身上停留片刻,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那若有若无的敌意,这让她有些好奇。
“我是何雨水,陆哥的邻居。”
何雨水语气平淡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
陈雪茹恍然,脸上重新挂起明媚的笑容。
她正想再问些什么,身后却传来了陆远那带着几分愉悦和诧异的声音。
“陈老板?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只见陆远双手插在裤兜里,迈着轻快的步子从月亮门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刚从医院探病归来的好心情。
陈雪茹看到陆远,眼睛顿时一亮,连忙迎了上去,脸上绽放出比刚才更加热情真挚的笑容:
“陆同志!你可回来了!我是特意来感谢你上次的救命之恩的!”
“感谢?”
陆远摆了摆手,语气随意而坦然:
“陈老板你太客气了!路见不平罢了,换谁遇上那种事,只要有能力,都不会袖手旁观的。真不用这么麻烦。”
陈雪茹态度却很坚决:
“那怎么行?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可是天大的恩情!这不,我也没什么好答谢的,就想着你是我的老主顾,正好最近店里来了批好料子,就照着你的尺寸,给你做了身新衣服,你赶紧试试合不合身!”
说着,她就要打开那个精致的布包。
“哎!陈老板,这可使不得!这太贵重了!”
陆远连忙拒绝,他帮人真没图回报。
“有什么使不得的!你跟我还见外什么?再说了,我自己就是开裁缝店的,做身衣服费什么事?”
陈雪茹见陆远推辞,不由得有些着急。
这男人,怎么跟块木头似的?她都主动上门了,他还看不明白点意思吗?
看着陈雪茹那带着娇嗔和急切的神情,又瞥了一眼旁边何雨水那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仿佛在看居心不良分子的眼神。
陆远突然觉得,这看似平静的四合院生活,恐怕又要起波澜了。
而何雨水在一旁,看着陈雪茹对陆远那明显超乎寻常的热情和亲近,心中警铃大作,暗自握紧了小拳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发誓:
“这女人绝对没安好心!”
暮色渐沉,南锣鼓巷四合院里飘起了袅袅炊烟,下班的工人们陆陆续续回到院里,带回了外面世界的最新消息。
而今天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焦点,毫无意外地集中在了易中海被打这件事上。
“听说了吗?易师傅让人给堵巷子里了,手脚都打折了!”
“该!让他缺德!连人家孤儿活命钱都吞,报应!”
“就是,平时装的人五人六的,背地里尽干些生儿子没屁眼的事儿!”
“这下好了,七级工,哦不对,应该是五级工也白搭,手废了啥也不是……”
议论声中,鲜少听到同情之语,更多的是冷漠甚至幸灾乐祸。
易中海往日那道德楷模的面具被撕下后,露出的真容实在令人不齿,如今遭此横祸,在大多数人看来,不过是天道轮回,咎由自取。
站在陆远家门口的陈雪茹,听着邻居们毫不避讳的谈论,敏锐地捕捉到了易中海这个名字。
她微微蹙起秀眉,总觉得这名字异常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她下意识地将探寻的目光投向身旁的陆远。
陆远察觉到她的注视,回以一个阳光般和煦又带着几分深意的微笑。
就是这熟悉的、带着点玩世不恭意味的笑容,如同钥匙般瞬间打开了陈雪茹记忆的闸门!
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那个如同神兵天降般救她于水火的男人,在收拾那帮匪徒时,信口胡诌报出的名号,不正是轧钢厂易中海吗?
原来是他!
陈雪茹恍然大悟,看向陆远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有感激,有好奇,更有一种窥破对方小小恶作剧的了然。
陆远见她似乎想起来了,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脸上笑容不变,仿佛在说“你知我知,天知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