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没有触动任何物品,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从怀里取出一个普通的、没有任何标记的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上面用左手写下了两行清淅却无法辨认笔迹的字:
“许大茂身有隐疾,恐难有后。
时局将变,早谋退路,港岛可安。”
言简意赅,信息量却巨大。
第一句直指许大茂无法生育的内核问题,第二句则是近乎直白的警告与指向明确的建议。
他将信封端端正正地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确保主人明日一早便能发现。
做完这一切,他如同来时一样,没有留下任何多馀的痕迹,身形一闪,便再次融入窗外浓重的夜色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知道自己这封匿名信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娄半城是会在震惊和怀疑中去调查验证,还是会将其视为无稽之谈置之不理?
他无法预测。
他只是在遵循自己内心那点尚未完全抿灭,对于无辜者可能陷入悲剧命运的一丝不忍。
“做事,但求无愧于心罢了。”
陆远在回去的路上,望着头顶那轮清冷的明月,心中默念。
至于娄家最终会走向何种命运,那已经不是他能够也不愿意再去强行干涉的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能做的,也仅限于在关键的路口,递上一块或许能指明不同方向模糊的路牌。
……
四九城,红星轧钢厂,第三食堂。
时近中午,后厨里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巨大的铁锅架在熊熊灶火上,傻柱正铆足了劲,抡着一把大号铁铲,在几乎齐腰深的大铁锅里奋力翻炒着白菜土豆。
空气中弥漫着蔬菜与油脂混合的朴实香气。
与前方灶台的忙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食堂后厨靠近仓库门的那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陆远不知从哪搬来个小马扎,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面,身子微微前倾,正和同样凑过来的刘岚头碰着头,压低声音,聊得热火朝天。
在整个轧钢厂,刘岚可是出了名的消息灵通人士,上至厂办的小道消息,下至各车间、各家属院的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她几乎都能说道几句,堪称轧钢厂的民间广播站。
尤凤霞原本还在熟悉着洗菜择菜的工作,眼见师傅陆远和刘岚凑在一起,那神情专注时不时还交换个眼神的模样,立刻勾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
她小心翼翼地蹭了过来,也蹲在一旁,脸上写满了对内部消息的渴望与激动。
毕竟在她过往相对单纯的生活里,可从来没机会接触到如此鲜活又接地气的一手情报。
陆远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炒熟的南瓜子,给刘岚和尤凤霞各分了一些。
三人就这么凑在一起,一边“咔吧咔吧”地嗑着瓜子,一边交流着信息,那架势,象极了胡同口树荫下交流情报的阿姨大妈们。
在食堂工作,忙时脚不沾地,但一旦过了备餐高峰,总能找到些清闲的空隙。
这无聊了怎么办?自然是要主动挖掘和创造“乐子”,而闲聊八卦,无疑是成本最低乐趣最高的娱乐方式。
“我跟你们说个新鲜出炉的,”
刘岚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种分享独家秘密的兴奋。
“听说没?三车间那位八级的易师傅,易中海,正张罗着给咱们这儿的某位大厨介绍对象呢!”
她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正在灶台前挥汗如雨的何雨柱。
“啥?对象?谁要给谁介绍对象?”
何雨柱的耳朵仿佛自带“对象”二字的关键词检索功能,刘岚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他那张带着汗水和油光的脸就猛地从灶台那边探了过来,眼睛里闪铄着八卦和期待的光芒。
“就是你们院的一大爷,易中海易师傅啊!他不是跟你住一个院吗?你没听说?”
刘岚看着何雨柱那一脸懵懂的样子,不由得有些诧异。
“易大爷?给我介绍对象?不能吧!我咋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何雨柱挠了挠他那头乱糟糟的硬发,脸上写满了茫然,随即又急切地追问道:
“嘿,你们倒是说说,说的是哪家的姑娘啊?长得怎么样?性子好不好?”
“七车间的刘玉华啊!这事儿在车间都快传开了,你居然不知道?柱子,你这信息可太滞后了!”
食堂主任张本正好这时背着手溜达进后厨检查工作,听到他们的对话,顺口就接上了茬,脸上带着看热闹的笑容。
“不是,张主任,您……您怎么也知道这事儿?”
何雨柱看着突然添加八卦队伍的顶头上司,更加错愕了。
“刘玉华她爸,七车间的刘成师傅,亲口跟我提过一嘴啊!说是老易牵的线,打算今天下午找个机会,带姑娘从咱们食堂门口过,顺便让你瞅一眼呢!”
张本乐呵呵地解释道,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他这句话刚说完,何雨柱的脸色却瞬间变得古怪起来,象是生吞了一只苍蝇,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还不小:
“嘿!刘玉华?就那个……那个长得跟猪八戒他二姨似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