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警松了口气,又问道:“救人的同志呢?是哪位?我们得好好表扬……”
他话没说完,就发现大家都开始四处张望。
“咦?刚才那小伙子呢?”
“对啊,那个扇鱼巴掌的小伙子哪去了?”
“一眨眼的功夫,怎么不见了?”
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陆远已经悄无声息地穿上半干的衣裤,扛着他的渔具包,推着自行车,身影消失在了河堤旁的林荫小道上,深藏功与名。
“扇鱼巴掌?”巡警一脸茫然,看向周围的大爷大妈们,“什么扇鱼巴掌?”
“同志,你是不知道啊!刚才可神了!”
一位目睹了全过程的大爷立刻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
“那小伙子救人上来的时候,被一条跃起来的大鲤鱼,用尾巴结结实实抽了一脸!然后你猜怎么着?
他把人安顿好,扭头就又跳河里去了,愣是把那条鱼给逮了上来,照着鱼脑袋就是啪啪两巴掌!边打还边骂呢!那水性,那脾气……啧啧,真是个爷们!”
“是啊是啊,别看小伙子钓鱼不行,但这救人的心肠和水性,没得说!”
“做好事不留名,还这么有个性,难得啊!”
巡警和那位叫晓娥的姑娘听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扇鱼巴掌”这段,简直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这救人英雄,也太别具一格了吧?
……
四合院门口,阎埠贵正好出来倒洗菜水,一眼就看见浑身湿漉漉,推着自行车耷拉着脑袋,一脸晦气走进来的陆远。
他那辆宝贝自行车的后座上,依旧是空空如也。
阎埠贵顿时乐了,脸上堆起捉狭的笑容,故意拉长了声音调侃道:
“哟!小陆老师回来了?瞧您这一身这是去钓鱼啊,还是去钓龙王了?怎么着,龙王没请来,自己反倒下去洗了个澡?”
陆远正郁闷着呢,没好气地白了阎埠贵一眼,顺着他的话自嘲道:
“是啊,阎老师,您猜得真准!跟龙王大战了三百回合,可惜棋差一着,让它给跑了!”
“嘿!你这小子!”
阎埠贵被逗笑了,随即又摆出老前辈的姿态,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我早就跟你说过,这钓鱼啊,讲究的是经验,是技术,是跟鱼斗智斗勇!光靠那些花里胡哨的装备,没用!
你看我,一根竹杆,一盒蚯蚓,走遍四九城的河边,哪次不是收获颇丰?这才是真本事!”
陆远看着阎埠贵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得意样,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他撇撇嘴,用一种略带挑衅的语气回敬道:
“阎老师,您啊,也就敢在这三里河护城河边上称称王。等您哪天有本事,能去那钓鱼台边上甩两杆,那才叫真厉害!那才叫这个!”
他竖起了大拇指。
“钓鱼台?!”
阎埠贵被这三个字噎得差点背过气去,脸瞬间涨红了,指着陆远,你了半天,才跺着脚气道:
“你……你小子!就知道拿话噎我!那地方是能随便钓鱼的吗?不象话!”
说完,气呼呼地转身回了院子。
看着阎埠贵被自己一句话怼跑的背影,陆远脸上总算露出了一点“胜利”的笑容,心情也稍微好了点。
“钓鱼台……钓鱼台……”
他一边推着车往中院走,一边低声念叨着这三个字,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对啊!阎老西是没戏,但我可以啊!我又不是去钓鱼,我是去做菜啊!”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
想要有机会去那种地方展示手艺,光靠现在十级炊事员的身份肯定不够,必须尽快提升自己的厨师等级,展现出足够惊艳的技艺,引起“伯乐”的注意!
想到这里,陆远瞬间觉得今天的空军和被鱼打脸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他加快脚步,脸上重新焕发出昂扬的斗志。
……
四九城,红星轧钢厂,第三食堂。
时近中午,后厨里热气蒸腾,人声鼎沸,充满了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食材下锅时刺啦作响的交响。
巨大的灶台前,陆远正挥舞着那柄与他身材有些不相称的特大号铁锅铲,如同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精准而富有节奏地翻炒着锅里足够几百人分量的炝炒白菜。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举重若轻,对火候的掌控已然臻至化境。
眼看锅中菜肴色泽达到最佳,他双臂猛然发力,竟单手持着那沉重的大锅耳,腰腹内核力量爆发。
一个干净利落的颠锅,将整锅菜肴如同金色的瀑布般,精准无误地倾倒入旁边早已准备好的巨大铝盆中,一滴未洒。
“嗤……”
滚烫的菜肴与冰冷的铝盆接触,发出细微的声响,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后厨。
完成这一切,陆远随手将大锅铲往旁边的水槽一放,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带着一丝完成工作后的轻松。
他走到一旁自己专属的小桌子前,小心翼翼地从一个印着“劳动最光荣”字样的铁皮盒子里,捏出一小撮品相尚可的茶叶末,放入缸中。
他刚把手伸向旁边的暖水瓶,立刻就有眼疾手快的学徒工小跑着上前,抢着拿起暖水瓶,满脸堆笑地替他斟满热水,动作躬敬无比。
“谢谢啊。”
陆远随意地点点头,端起搪瓷缸,吹开表面浮着的几片碎叶,美美地呷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他微闭着眼睛,似乎在回味茶香,又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几秒,他睁开眼,目光扫过周围几个正竖着耳朵一脸期盼望着他的年轻学徒,用带着点考校意味的语气慢悠悠地开口:
“恩……昨儿个咱们聊到哪儿了?我这记性,忙活一上午有点懵。”
“陆师傅!昨儿您正给我们讲菜式出锅后的摆盘与气势呢!说这好菜不仅得好吃,还得好看,端上去得有那个范儿!”
一个机灵的学徒立刻抢答,脸上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和对陆远的崇拜。
陆远在厨艺上从不藏私,只要肯学,他都愿意指点一二。
这种开放的态度,加之他神乎其技的手艺,让他在后厨的这些学徒和帮工中威望极高。
“噢!对,摆盘!瞧我这脑子。”
陆远恍然大悟般拍了拍额头,脸上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正准备就这个话题继续深入阐述他的“美食美学”。
就在这时,一位姓王的大姨端着洗好的空菜盆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胡同里老娘们儿特有分享新鲜八卦的兴奋神情,人还没站稳,声音就先到了:
“哎呦喂!你们听说没?昨儿个三里河那边可出了档子新鲜事儿!有个见义勇为的小年轻,跳河里救了个姑娘!
本来是件大好事,可你们猜怎么着?后来大伙儿都说,那小伙子的脑袋好象有点不大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