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
时近黄昏,四合院里各家各户的烟囱陆续冒起了炊烟,空气中本该弥漫着寻常人家白菜土豆,窝窝头棒子面粥的朴素味道。
然而今天,一股异乎寻常勾人魂魄的奇异肉香,霸道地从中院陆远家的方向弥漫开来。
钻进了每一户人家的门窗缝隙,也钻进了每一个嗅到它的人的鼻腔深处。
这香味极其复杂而富有层次。
初闻是浓郁的酱香和恰到好处的焦糖气息,其间还夹杂着各种香料被热油激发后融合而成的复合香气,醇厚、鲜香、诱人……
让人一闻之下,便口舌生津,肠胃都不自觉地开始鸣叫,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小钩子挠着,痒得难受。
中院,贾家。
年仅七八岁却已初具盗圣潜质的棒梗,像只被香味牵着鼻子走的小狗,不知不觉就溜达到了陆远家的窗户底下。
他踮着脚尖,鼻子使劲抽动着,小脸几乎要贴到那糊着旧报纸的窗户纸上,口水都快从嘴角流下来了,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
“香……真香啊……比傻柱做的肉还香……”
屋里,贾张氏正就着咸菜啃窝头,这突如其来的浓郁肉香,让她嘴里的窝头瞬间变得如同嚼蜡。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三角眼里满是嫉妒和怨毒,把窝头往碗里一摔,开始习惯性地咒骂:
“挨千刀的小畜生!没爹没娘教的东西!又在捣鼓什么见不得人的吃食?弄得这么香,是想馋死谁?
有点好东西就知道自己关起门来独吞,一点邻里情分都不讲,活该他断子绝孙……”
正在缝补衣服的秦淮茹,听着婆婆的污言秽语,眉头紧皱,低声道:
“妈,您少说两句吧,别又被听见了……”
“听见怎么了?我还怕他?”
贾张氏色厉内荏地提高了音量,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门口,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只是喉咙里还在不满地咕哝着。
中院,易中海家。
易中海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一盘炒白菜和两个窝头,那无孔不入的香味让他食不知味。
他猛地一拍桌子,脸上带着惯有自以为是的愤慨:
“无法无天!真是无法无天!这陆家小子,眼里还有没有点尊卑长幼?
做了这么好的东西,不说先给院里的老祖宗,给长辈们送点尝尝,就知道自己吃独食!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一大妈连忙放下碗,低声劝道:
“老易,你消消气,少说两句吧!那孩子……那孩子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忘了上次……”
她指的是易中海被陆远当众扇耳光拿棍子抽的惨痛经历。
易中海脸色一僵,被戳到了痛处,气势不由得矮了三分,但嘴上依旧强硬:
“我……我那是让着他!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他这么搞,迟早要吃亏!”
话虽如此,他却不敢真去找陆远理论。
一来是确实被打怕了,二来,上次他让陆远给秦淮茹送肉的事情,真要传扬出去,他这一大爷的脸面甚至在整个街道的名声都得彻底臭掉。
这年头,作风问题可是能压死人的。
后院,聋老太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她原本在后院就闻到了这股非同寻常的香味,还以为是她的乖孙傻柱又在做什么好菜孝敬她。
可一到中院,看见棒梗象个小馋猫似的趴在陆远家窗户上,她就知道这香味跟何雨柱没关系了。
何雨柱要是有这手艺和这材料,早就嚷嚷得全院都知道了。
她耸动着鼻子,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味道,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惊疑和追忆。
这香味厚重醇香,带着一种她年轻时在某些大宅门里才闻到过属于顶级山珍的独特气息……
就在这时,陆远家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陆远程着一个热气腾腾,香气正是从那里喷薄而出的大盘子,似乎是想放在窗台上晾一晾。
就这惊鸿一瞥,眼尖的聋老太太看得真真切切,那盘子里,是一只烹饪得色泽红亮,油光诱人的熊掌!
“熊掌?!”
聋老太太失声低呼,握着拐杖的手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斗。
这东西,在她年轻时候,那也是只有顶级宴席上才能见到的稀罕物!
多少年没见过了,更别说吃了!
记忆深处那软糯粘唇、醇厚鲜美的滋味瞬间被唤醒,强烈的渴望如同蚂蚁般啃噬着她的心。
她立刻调转方向,拄着拐杖,咚咚咚地敲响了易中海家的门。
易中海开门一看是聋老太太,连忙换上一副躬敬的表情:
“老太太,您怎么过来了?有事您喊一声,我过去扶您啊!”
聋老太太却根本没看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对面陆远家已经再次关上的房门,用力顿了顿拐杖,意有所指地说:
“中海啊!我……我这把老骨头,也没几天好活了,就是这嘴里啊,没味儿,馋得很呐……”
易中海多精明的一个人,立刻明白了聋老太太的意思,这是看上了陆远家的熊掌,想让他去要呢!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尴尬无比,搓着手,压低声音为难道:
“老太太,不是我不去,实在是那小子,他不讲情面,油盐不进啊!我上次去说和,您也看到了……”
聋老太太一听,老脸立刻沉了下来,摆出了老祖宗的架子,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他不讲情面?我可是这院里的老祖宗!尊老爱幼,天经地义!他一个晚辈,有了好东西,孝敬点给老人尝尝,怎么了?他还敢反了天不成?”
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上次她试图用拐杖打陆远,却被陆远反手一刀将拐杖劈成两截的惊悚场面。
在极度的馋虫勾引下,那点恐惧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易中海看着聋老太太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又想起那诱人的熊掌香味,自己的喉咙也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咬咬牙,硬着头皮道:
“行!老太太,您先回屋等着,我……我这就去跟他说说看!成不成的,我尽力!”
说着,易中海整理了一下衣领,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一副严肃公正,忧心全院和谐的表情,迈步向陆远家走去。
他心里其实也存着一丝侥幸,万一陆远看在聋老太太年纪大,又是老祖宗的份上,真能给点呢?那自己岂不是也能沾光尝一口这传说中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