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这个提议,既给了李怀德面子,又全了吴大海的里子,还把自己从主要的责任和繁琐中摘了出来,可谓是一举三得。
李怀德是何等精明的人,立刻明白了陆远的用意。
他看了一眼旁边脸色缓和甚至带着点感激的吴大海,心中对陆远的情商更是高看一眼。
这年轻人,不仅手艺好,为人处世也如此老练周到,将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他当即哈哈一笑,顺着陆远的话说道:
“好!就按我大侄子说的办!吴师傅,那我这侄子可就多麻烦你带带了!
他手艺虽好,但毕竟年轻,很多方面还需要你这样的老师傅多提点!”
吴大海连忙摆手,语气诚恳:
“李主任您太客气了!应该说是我沾了陆师傅的光,能跟着学到东西才对!
您放心,我们一定配合好,把厂里的小灶任务完成得漂漂亮亮的!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融洽地将这件事定了下来。
然而,站在一旁,被彻底无视了的何雨柱,此刻脸色已经黑得象锅底一样。
这时何雨柱顿时就有些想不开了!
要知道他原本就是跟着吴师傅做小灶的,现在听这意思,自己这是被一脚踢开了?
位置被这个新来的陆远给顶了?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和愤怒涌上心头,他梗着脖子,就想要开口争辩。
一直留意着他反应的食堂主任张本,立刻抢先一步,语气带着几分揶揄和敲打,开口道:
“怎么?傻柱,你也有意见?你也想做小灶?不是我说你,你先把你那大锅菜的水平提提,做到有人家陆师傅一半……不,三分之一好吃,再来说这话吧!”
张本这话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得何雨柱脸颊火辣辣的。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周围所有人,包括那些平日里跟他插科打诨的帮厨和大姨们,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一种你确实不行的意味。
巨大的挫败感和羞愤让他无地自容。
他猛地一跺脚,象是要找回最后一点尊严,色厉内荏地吼道:
“哼!你们瞧不起谁呢!有什么了不起!我……我回去找我师父去!他能教我一回,就能教我第二回!这发光的菜,我何雨柱也会做!”
说完,他再也无颜待下去,猛地转身,扒开后厨的门帘,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背影狼狈而仓促。
望着何雨柱消失的背影,吴大海有些尴尬地看向陆远:
“陆师傅,这傻柱他就这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陆远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朗声道:
“吴师傅您言重了,厨艺之道,博大精深,永无止境!我们大家互相学习,共同进步才是正理。”
他这番话,既彰显了气度,又安抚了人心。
“说得好!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李怀德适时地带头鼓起掌来,后厨里顿时响起一片附和的笑声和掌声。
离开厨房后,后勤主任李怀德并没有直接回办公室,而是示意食堂主任张本跟他走到食堂后院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午后的阳光通过高大的杨树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怀德从自己中山装的上衣内兜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
他并没有直接递给张本,而是用指节在信封上轻轻敲了敲,脸上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怀德压低了些声音,但语气十分郑重。
“老张,这里头是张手表票,上海牌的,你找个合适的时机,私下里给我那大侄子陆远送过去。”
张本闻言,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心领神会的笑容,他接过信封,入手便能感觉到里面硬质票券的轮廓。
“手表票?李主任,您这手笔可以啊!这可是紧俏货,多少人都弄不到呢!”
他这话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赞叹,也带着点熟络的打趣。
张本和李怀德在厂里共事多年,关系盘根错节,算是一条在线的人,说话自然少了许多顾忌。
李怀德看着张本将那信封谨慎地收进自己的口袋,这才收敛了笑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老张,咱们共事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见我李怀德做事是纯粹讲人情的?
你还看不出来吗?人家陆远那孩子,是真有本事!硬邦邦的真本事!不是靠着谁的关系,也不是靠着耍嘴皮子溜须拍马的那种。”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食堂方向,继续道:
“就凭他今天露的这手厨艺,别说十级厨师,我看定个七级都绰绰有馀!这样的人才,放到哪个单位不是抢着要?要是上级领导过来,以后那招待方面,我不说,你也懂!
咱们轧钢厂要是留不住,那才是天大的损失!光是今天这顿饭在工人里造成的反响,你我都看到了,这影响力!
说着说着李怀德伸出手,虚空一抓,仿佛要将什么牢牢握住:
“这种人才,光靠口头表扬和虚头巴脑的承诺不行,得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得让他感受到咱们的重视和诚意!
得把他这份心,牢牢地拴在咱们轧钢厂,拴在咱们这条在线!
这张手表票,就是个态度,告诉他,跟着我李怀德干,亏待不了他!他的价值,我懂,也认!”
张本听着,连连点头,脸上的表情也从之前的玩笑变得认真起来:
“主任,您放心,我懂!这其中的道理我明白,陆远这孩子,确实是个宝。
手艺好,为人还稳重,不骄不躁,比那个浑不吝的傻柱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张本一口答应下来,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具体的操作流程。
“恩,食堂这一块交给你,我放心。”
李怀德欣慰地拍了拍张本的骼膊,转身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