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陆家其乐融融,肉香四溢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墙之隔的贾家。
饭桌上,摆着一小盘不见什么油星的炒白菜和几个颜色暗淡的窝窝头。
棒梗用力吸着从隔壁飘来无法阻挡的浓郁肉香,再看看自己碗里拉嗓子的窝窝头,小脸皱成了一团,食不下咽。
“妈……我想吃红烧肉……”
棒梗委委屈屈地小声嘟囔。
贾东旭脸色一沉,刚想呵斥,贾张氏连忙一把搂过孙子,心疼地安抚道:
“哎呦我的乖孙,不馋不馋!等你爸下个月发了工资,奶奶一定让你妈买肉,给你做红烧肉吃!”
“真的?奶奶你最好了!我要吃像隔壁那么香的红烧肉!”
棒梗一听,立刻来了精神。
“好好好,就吃那样的红烧肉!”
贾张氏满口答应,随即三角眼一瞪,看向正在默默啃窝头的秦淮茹,语气刻薄地命令道:
“秦淮茹!听见没有?我乖孙要吃红烧肉!下个月东旭发了工资,赶紧去买肉!别整天抠抠搜搜的!”
秦淮茹低着头,嘴里发苦,心里更是委屈得象泡在黄连水里。
家里的情况她最清楚,贾东旭那点工资,扣除贾张氏的养老钱和他自己的花销,剩下的勉强够买定量内的棒子面和少许粗粮,哪还有馀钱和肉票去买价格昂贵的五花肉?
这简直是逼着她去天上摘月亮!这日子,真是越过越难了。
……
陆家这边,晚饭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
何雨水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儿,动作麻利地收拾起来。
陆远看了一眼还在慢悠悠舔着嘴角油花的妹妹,瞪了她一眼。
陆玲接收到哥哥的信号,委屈巴巴地撇撇嘴,也赶紧起身,帮着何雨水一起收拾碗筷。
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一边洗碗,一边低声说笑着,厨房里充满了少女清脆的笑语声。
陆远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他走到屋外,习惯性地想从口袋里掏烟,摸出那包大前门,却发现里面只剩下孤零零的两三根了。
他抽出一根点上,吸了一口,却被那劣质烟草的辛辣味呛得微微皱眉。
“咳咳……这破烟,抽着真咳嗽。”
他低声抱怨了一句,眼神却微微眯起。
看来,是得想办法搞点好烟来润润嗓子了。
他怀念的是那种口感醇和,香气浓郁的高档货,比如“华子”。
但这年头,中华烟可是特供品,专供高级干部和特殊场合,普通人别说抽,见都难得一见。
流通到市面上的,凤毛麟角,而且风险极高。
夜幕渐渐深沉,四合院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和不知名虫子的鸣叫。
凌晨两点左右,正是万籁俱寂之时。
陆远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旧衣服,动作轻盈地来到院墙边,左右观察了一下,随即深吸一口气,脚下微微发力,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上窜起。
单手在墙头一搭,整个人便利落地翻了上去,随即悄无声息地落入墙外的黑暗中。
落地后,他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块准备好的深色面巾,将口鼻蒙住,只露出一双在夜色中依旧锐利的眼睛。
他又拿出一条黑布,将手电筒的玻璃罩蒙住大半,只留下一个微弱的光斑。
在黑市这种地方,强光手电筒不仅显眼,更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敌意,这是基本的常识。
凭借着脑海中白天特意记下的记忆和敏锐的直觉,陆远在如同迷宫般的胡同里穿梭了约莫半个小时。
避开了几处可能有夜间巡逻的局域,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一处位于废弃厂区后身,几条狭窄巷道交错形成的临时黑市。
这里的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零星几点如同鬼火般摇曳的微弱光斑。
人影绰绰,交易都在低声和隐蔽中进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神秘而又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陆远刚靠近入口阴影处,两个身材敦实眼神警剔的男人便如同从地底钻出来一般,挡在了他的面前。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言简意赅地问道:
“买,还是卖?”
“买。”
陆远同样言简意赅,同时动作熟练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一毛钱纸币,递了过去。
这是入门费,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保护费。
对方接过钱,用手电筒那被蒙住的光斑快速扫了一下陆远的脸,虽然只能看到眼睛,又看了看他蒙住的手电筒,点了点头。
侧身让开一条缝隙,低声道:“进去吧,规矩都懂,别惹事。”
陆远不再多言,低头钻进了那条充满未知的巷道。
巷道两旁,或靠墙站立,或在地上铺块破布,零星分布着一些默不作声的摊主。
他们面前摆放的东西五花八门,有用布袋装着的粮食、晒干的山货、几只捆着脚的活鸡、甚至还有一些旧的五金零件、劳保用品。
每个人都尽可能地隐藏在阴影里,交易时也只用最低的声音交流,动作飞快。
陆远用手电筒那微弱的光斑快速扫过这些商品,脚步并未停留。
他对这些普通物资兴趣不大,他今天的目标很明确!
稀缺的票证和好烟。
在巷道的一个拐角处,他看到了一个倚着墙根看起来有些懒散的男人。
这人没有象其他人一样摆出商品,但手里却有意无意地捏着一小叠票据,眼神警剔地扫视着过往的顾客。
陆远径直走到他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一个字:“票。”
那男人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陆远,见他蒙着脸,眼神沉稳,不象生手。
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铁皮盒子,快速打开一条缝隙,让陆远能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各种票据。
“要什么票?我这儿种类还算齐全。”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种长期混迹于此的油滑。
“糖票,酒票,烟票,布票各要一些。”
陆远报出自己需要的种类,数量没说,但意思是要买不少。
男人闻言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陆远,嘀咕道:
“兄弟,你这是来抄家的还是咋的?要这么全?”
陆远没好气地低声道:“你管我干嘛?卖不卖?痛快点儿!”
“卖卖卖!当然卖!”
男人见陆远语气不耐,也不再废话,手脚麻利地从盒子里数出相应的一沓票据,递了过来。
“喏,按市价,这些一共四十六块三毛,抹个零,给四十六就行!”
陆远接过票据,借着微弱的光线快速清点、验看了一下真伪,确认无误后,从口袋里(储物空间)数出相应的钱,递了过去。
交易过程干净利落,双方都保持着高度的警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