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皇太极心中一惊,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朕的内帑里,没什么钱粮了?!”
薛国观和陈演心中有些惊讶,不知皇太极为何会如此激动。
内帑没银粮,难道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吗?
只有魏忠贤刚死的头两年,内帑的钱粮还算是充裕。
此后这小十年,内帑就一直是紧巴巴的状态。
陈演顶着皇太极那凶恶的目光,硬着头皮开口。
“陛下,前些日子清查内帑的时候,不是刚刚清点过库存吗?”
“现在内帑中的各种粮食加在一起,大概只有六十万石,另外还有二十六万两白银,还有三千多两黄金。”
“什么?!”
皇太极惊恐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全然没有了往日运筹惟幄的镇定,只有震惊到不知所措的恐慌。
钱和粮,是一个国家强大的根基。
在皇太极的印象中,大明是一个占据中原两百多年、地域潦阔、子民众多的国家。
大明朝廷的富裕程度,一定超乎他们大清所有人的想象。
就在刚刚,他还在想,三十万石粮食加十万两白银,对大明来说只是九牛身上的一根毛。
可现在大明首辅告诉他,他堂堂一介大明的皇帝,内帑里面竟然只有六十万石粮食,和二十六万两白银……
皇太极气血翻腾,怒气直冲大脑,眼前顿时一黑,脚下一软,又摔回到龙椅上。
皇太极如此失态的表现,放在大清,那绝对要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但在紫禁城里,众人其实已经习惯了朱由检的一惊一乍。
他们奇怪的是,陛下为什么会因为内帑的银粮数量,而感到震惊。
内帑不都一直这么穷的吗?
陛下这样夸张的举动,搞得让人以为内帑以前有很多银子呢。
“陛下!你怎么了陛下?”
“陛下病体初愈,实在不应如此劳累啊!”
“我看还是应该让陛下多休息,此事稍有再议。”
薛国观和陈演两人上前,伸手扶住皇太极,同时一唱一和的,便打算将救灾的事,再往后拖一拖。
李侍问一听这话,心里气得骂娘。
明明陛下都已经答应,要从内帑开仓放银,还要减免南直隶今年的赋税了。
都怪这两个阉党,非要提一句内帑的银两数量,现在还想将此事搁置。
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不然他还怎么去向东林党的各位大人邀功呢?
“什么叫稍后再议?”
“刚才陛下已经下过命令了,要从内帑拨银十万两,粮食三十万石救灾,还有免除南直隶今年的赋税。”
“君无戏言,你们是要把陛下的话当做耳旁风,让陛下做一个言而无信的天子吗?!”
李侍问这一句话,直接就把皇太极架起来了。
大明的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朱由检极度看重自己的名声。
这话一出,朱由检肯定会乖乖就范,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就算心疼的流泪,也得认下这帐。
但他不知道的是,现在朱由检的身体里面,住的可是皇太极的灵魂。
皇太极这么一个非常实际的皇帝,怎么可能吃这么一个大亏。
“你给朕住嘴!”
“朕刚才说的话都作废,南直隶的税不能免,钱粮也不能从朕的内帑里出,换成从太仓库里出。”
“太仓库呢?太仓库里的钱粮有多少?”
皇太极猛地一拍桌子,吓得李侍问一哆嗦,随后皇太极又一脸紧张地看向薛国观。
薛国观还没说话,李侍问又惊慌地叫喊起来。
“陛下,千万不能从太仓库里拨银啊!”
“大明各级官员的俸禄,各地的卫所的粮饷,还有各种工程的支出,都要从太仓库拨银。”
“太仓库已经见底了,不能再用太仓库里的银子了啊!”
李侍问一边叫喊,一边又痛哭了起来。
好象太仓库里银粮都是他家的一样,用太仓库的银粮,就是在用他的私人财产。
皇太极的脑仁一抽一抽的疼,双手开始不自觉的颤斗,同时感觉到胸闷气短,有些喘不上来气。
听完李侍问的话,他的心顿时就象是坠入了深渊一般。
朕的内帑没钱。
朕的太仓库里也没钱。
那朕的银都去哪里了?!
薛国观见皇太极的脸阴沉得仿佛要滴水,也不愿这个时候去触皇太极的霉头,只是拱手道。
“陛下,李侍问是户部尚书,他对太仓库最是了解,您看……”
皇太极指向李侍问:“你说!”
李侍问被皇太极一指,顿时感受到了如山一般的压力。
但他又没得推脱,只能硬着头皮,抖了抖嘴唇,战战兢兢地开口。
“回陛下,太仓库现有粮食一百七十六万石,白银八十九万两,黄金七千两……”
“什么?!”
“你说什么?!”
“你给朕再说一遍?!”
皇太极歘地一下站起身,将面前的龙案拍得震天响,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李侍问,身体前倾。
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来,将他撕成碎片一样。
李侍问缩着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太仓库穷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陛下今天又是在抽些什么风呢?
皇太极此刻真是想将,李侍问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了。
他从未想过,大明竟然会穷到这个地步。
无论是内帑也好,太仓库也好,都没钱粮。
那大明到底是如何维持着这个空壳子,而不亡的呢?
就这种财政状况,到底是如何支撑着这庞大的帝国运转的呢?
皇太极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皇太极不知道的是,其实大明最多也就还有四年的国祚。
现在是崇祯十三年的五月,而到了崇祯十七年的三月,闯王李自成攻克京城,大一统的明朝宣告灭亡。
现在摆在皇太极面前的,是真正地狱难度的大明朝政。
财政崩溃只是大明王朝崩溃的冰山一角,还有更多的问题,等着皇太极去发现。
皇太极在最初的愤怒之后,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问出了至关重要的一个问题。
“李侍问,你给朕好好说说,去年大明一共有多少税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