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崇祯十三年,清崇德五年。
松锦之战爆发。
清军围困锦州,战况焦灼,久攻不下
皇太极御驾亲征,却被明军红衣大炮所伤,陷入昏迷。
清军大惊,暂时退兵,皇太极被秘密送回盛京。
同时,远在京城的崇祯皇帝朱由检,在西苑游船时突然落水,陷入昏迷。
……
朱由检睁开眼,神情有些恍惚。
耳边叽叽喳喳响起一大堆的声音,但他听不懂,也听不真切。
他之前好象是落水了?
可是,这又是哪里?
朱由检环视四周,根本不是他熟悉的场景。
周边的环境虽然也算奢华,但和他的乾清宫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
努力眨了下眼,朱由检才发现自己周边围了一大圈人。
看到他睁眼,他们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叽叽喳喳用他听不懂的鸟语向他询问。
“你们在说什么?朕听不懂。”
周围数人一愣,一个中年男人立刻换成了汉语:“皇兄,你终于醒了,你真是把我们吓死了!”
“你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
朱由检听懂了他在说什么,但是对他的话很不理解。
“你是谁?朕什么时候成了你皇兄?”
“啊?”
围在床边的几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之前说话的那个中年男子,急切地说道:“皇兄,我是你弟弟多尔衮啊!”
“你不认识我了?”
多尔衮?
朱由检吓得一激灵,连忙向后躲开了一段距离,惊恐地看着他。
多尔衮他知道啊,清朝皇帝皇太极的弟弟,清军的将领,之前没少攻打过大明,给大明带来了严重的损失。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朕的寝宫里?
朱由检吓得魂飞魄散,感觉下一刻就要性命不保。
“你怎么会在朕的寝宫里?”
“还有你们,你们是谁?”
不对,这也不是朕的寝宫啊!
难道,清军已经入关,自己被活捉了?
想到这里,朱由检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顿时万念俱灰。
多尔衮看到朱由检的反应,心里却比朱由检还惊恐。
“皇兄,你在攻打锦州的时候,受伤昏迷,是臣弟将你送回盛京的啊!”
“皇兄,我是多尔衮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朱由检听到这话,更觉得莫明其妙,锦州是大明的边镇,朕没事打锦州干嘛?
不对,朕什么时候御驾亲征过?
这时,另外一个青年男子,急匆匆地说道:“皇阿玛,我是豪格啊,我是你儿子啊!”
一个美妇人更是扑在床头,拉着他的手,泪眼朦胧:“皇上,我是海兰珠啊,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一连串的信息,冲击着朱由检的神经,让他一时无法接受这一切。
浑浑噩噩间,朱由检低头看到了自己的手。
这是一个皮肤黝黑,手中长满老茧,非常精壮的手。
朱由检突然顿悟到一件事情。
“等等,朕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床边的几人更是觉得天都要塌了。
豪格更是心中一急,跪到了朱由检的床边。
“皇阿玛,您是咱大清的皇帝,爱新觉罗·皇太极啊!”
什么?朕成皇太极了?!
朱由检突然感觉天旋地转,突然又昏了过去。
顿时,清宁宫内响起一片惊呼。
“皇上,你怎么了皇上?!”
“皇阿玛,你醒醒啊皇阿玛!”
“皇兄!”
“……”
……
清宁宫外,众人焦急地等在宫外。
片刻后,御医走了出来。
海兰珠连忙上前,神情焦急地问道:“御医,皇上这是怎么了?”
御医心中徨恐,嗫喏道:“从脉象上来看,皇上一切如常。”
“只是听诸位大人说,皇上一切都记不得了,怕是得了什么癔症。”
“癔症?”
众人心中一沉,面面相觑。
御医战战兢兢,努力斟酌了一番说辞。
“有一种癔症,会让患者忘记很多事情,根据描述,皇上的征状很符合。”
“皇上不仅忘记了各位大人,好象连满语都忘记了,只记得汉话……”
御医的话还未说完,豪格便心急忙慌地打断:“怎么会这样,如今锦州大战就在眼前,皇阿玛怎么会患上这样的怪病!”
“有什么方法,可以治好皇阿玛的怪病吗?”
御医额头已经沁出了冷汗:“这个嘛,只能让皇上慢慢恢复了。”
“多和皇上说些熟悉的事情,或许有帮助,但这是癔症,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治疔办法。”
听到御医的话,在场的人脸色黑的可怕。
大清的皇帝,竟然忘记了满语,只记得汉话……
这成何体统啊!
他们大清的脸,还要不要了?!
多尔衮阴沉着脸,心中五味杂陈。
若是再早十多年,皇太极突然得了这个怪病,多尔衮肯定是心花怒放,喜不自胜。
那时候,正是他们四大贝勒争夺皇位的时候。
少一个皇太极,他多尔衮继承皇位的可能性非常大。
但现在,皇太极已经登基十几年了。
这期间,皇太极史无前例地统合了蒙古,招降了大量汉人,征服了朝鲜。
同时还开创了蒙古八旗和汉军八旗,创建了十六大臣制度,创立三大内院和六部都察院制度。
并且正式改国号为大清,将后金从一个部落政权,变成了地方封建主义政权。
可以说,皇太极此刻在满清之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威望,和真正一言九鼎的权力。
哪怕他如今身患癔症,只要他不死,他身下的皇位依然牢固。
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被人夺走的。
而现在,锦州大战迫在眉睫,作为战争主帅的皇太极又患了癔症,那这场战争,还打不打?
如果要打,皇太极还能指挥得了这场战争吗?
如果不打,那他们前期的准备,不就白费了?
多尔衮心中忧虑,望着近在咫尺的中原,低头叹息。
……
清宁宫。
朱由检已经醒来,他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混沌。
其实他根本就没晕多久,醒来后依旧难以接受自己成为了自己心腹大患的事实。
天要亡我大明啊!
朱由检悲从中来,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床柱上。
自己堂堂一个汉人皇帝,竟然成为了建奴的皇帝。
恶心,恶心啊!
没有自己励精图治的大明,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自己在紫禁城里的妃子,儿子,以后还能再见到他们吗?
想到此处,朱由检悲伤地流下了泪水。
朱由检万念俱灰,伤感了好一阵子。
但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思考自己应该如何面对以后的生活。
虽然成为了卑贱的建奴,但好消息是,他是建奴皇帝,而且建奴的势力,也在不断地壮大。
作为大明皇帝,建奴发展得有多厉害,朱由检也是有所体会的。
辽东建奴,从他登基以来,就是他的心腹大患。
当年袁崇焕向他夸下海口,说五年平辽,结果辽东建奴年年壮大,山海关外已然是建奴的天下了。
至于大明,自家人才知自家的苦。
外有建奴叩关,内有农民起义不断,自己还收不上来税,国库空空如也,连粮饷都发不出来了。
他不想当亡国之君,但大明已有亡国之相了……
既然这样,那他就打入关去,让大明换个天下!
“这么一想,朕之所以消极,不就是因为大清和大明不同族吗?”
“既然如此,朕成汉人不就是了?”
突然间,朱由检念头通达,心中顿时明悟。
“朕都成皇太极了,成建奴的皇帝了,那建奴是什么族,还不是朕说了算?!”
“等朕打进关去,统一天下之后,朕就废了大清这个国号,重新恢复大明的国号!”
“以后建奴也全都统统改成汉人,不准再提任何关于建奴的事情,不准说建奴语,不准写建奴字,不准穿建奴服,一切关于建奴的元素,全部禁止,谁提谁死!”
“这样建奴也就成了汉人,真正意义上的大一统了啊!”
朱由检想到这里,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有动力。
毕竟抛去偏见,做蒸蒸日上的大清皇帝,肯定比一个日薄西山的大明皇帝要爽得多。
“还有朝里那群只会党争的狗杂种,江南那群走私的士绅,各地不交税的地主,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都得死,都得死!”
“等朕杀进关里去,朕一定要把他们全都屠杀干净,全都屠杀干净啊!”
想到朝中只会推诿扯皮的大臣,各地听调不听宣的士绅,一点税都不交的地主,朱由检就恨得牙痒痒。
恨不得马上就带着清军打进关内,将这些大明蛀虫,全部屠杀个干净。
但朱由检也知道,他才刚刚成为皇太极,很多事情还做不得。
比如改国号,禁建奴的事情,必须得等他入主中原,消灭所有反抗力量,再除掉那些位高权重的建奴大臣之后,才能做。
而那些大明蛀虫,倒是可以早点杀干净,不过那也得等到入关之后了。
至于现在,他能做的嘛……
朱由检突然觉得自己后脑勺好痒,用手摸了摸,是一条细若鼠尾的辫子。
除了这根辫子之外,他头上就再也没有其他头发了。
朱由检忽然想起了,刚才他看到的多尔衮和豪格,头上也是没有头发,只有一根丑到恶心反胃想吐的辫子。
“来人啊!来人啊!给朕拿剪刀来!”
朱由检突然从床上坐起,大喊大叫。
“皇上,怎么了皇上!”
守在门外的众人,忽然一股脑冲进了清宁宫,一脸担忧地看着朱由检。
朱由检满脸怒容,指着自己的老鼠尾巴,愤怒地嚎叫。
“快拿剪刀来,把朕的这根辫子剪掉!”
“留这种恶心的发型,你们难道不觉得反胃吗?”
“剪掉!必须剪掉!”
听到朱由检的话,众人立刻被吓得面如土色,恐惧到发抖。
多尔衮,豪格,海兰珠纷纷跪了下来,对着朱由检磕头苦劝。
“皇上,这万万不可啊皇上!”
“皇兄,这金钱鼠尾辫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是我们与天地、祖先沟通的神圣桥梁,剪不得啊!”
“皇阿玛三思啊,辫子要是减了,祖宗发怒,我们大清的八旗兵,就不复之前的神勇了。”
“……”
这些劝阻的话,朱由检在紫禁城里已经听得太多了。
现在他在盛京,他再也不想听到这样的话了。
朱由检沉下脸,怒道:“这都是说的什么屁话?!”
“朕之所以会受伤昏迷,就是因为这根辫子,必须剪掉!”
“不光朕要剪,你们全部人都得剪,所有大清的子民,都得剪!”
“留辫不留头,谁敢不剪,朕就杀了谁!”
“啊?!”
多尔衮抬起头,大惊失色。
“剪刀呢?!”
“皇上,在这!”
眼见朱由检动了真怒,负责服侍皇太极的太监和禧,连忙送上了一把剪刀。
朱由检拿过剪刀,毫不尤豫地便剪掉了自己的辫子。
“皇上!”
海兰珠惊骇万状,瞪大了眼睛,高声大呼。
一口气没上来,忽然晕了过去。
朱由检瞥了海兰珠一眼,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把剪刀和自己的辫子扔到了多尔衮的面前。
“留辫不留头,连朕的命令,你们都敢不听吗?!”
朱由检故意把话说的这么狠,除了确实忍受不了自己的老鼠尾巴之外,还有一个目的。
就是想试试自己的话,到底有多好用。
他到底能不能命令得动多尔衮,能不能命令得动大清的士兵百姓。
多尔衮和豪格惊恐万状,一边是皇帝的命令,一边是祖宗之法,他们进退两难。
但他们没有尤豫多久,豪格就连忙跪着爬到剪刀旁,捡起了地上的剪刀。
“皇阿玛,我剪,我剪!”
豪格拿起剪刀,干脆利落地剪掉了自己后脑勺上的辫子。
金钱鼠尾辫非常细,只有成人小拇指一般粗细,长度倒是挺长的。
豪格剪掉自己的辫子后,就和剪掉了自己的灵魂一般,失魂落魄了一会后,开始放声大哭。
多尔衮颤斗地拿起剪刀,心中悲痛欲绝。
女真人最开始留这种金钱鼠尾辫,是因为他们本是山林中的渔猎民族。
骑马射箭时,额前碎发随风飘散,轻则遮挡视线,重则被树枝缠住致命。
而他们信奉的萨满教则是认为,头发是灵魂凄息之处,头顶的头发最接近上天,具有神圣性。
剃光前半脑壳,后脑勺编条细辫垂于脑后,既方便日常劳作和征战,又表达了对上天和灵魂的敬畏。
但现在,皇兄竟然让他剪掉头发,那这样的话,他的灵魂该怎么办?
皇权和神权在多尔衮的心中碰撞。
最终,他心中对皇太极的恐惧,还是压到了对神的恐惧。
神不会当场要他的命,但以皇太极的雷霆手腕,他连自己的亲姐姐都敢凌迟,凌迟掉自己这个亲弟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多尔衮一咬牙,拿起剪刀,剪掉了自己脑后的辫子。
多尔衮举起自己的辫子,眼中含泪,声音颤斗。
“皇兄明鉴,臣弟……臣弟的辫子已经剪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