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这神战，打的就是人心
苏晚的声音很轻，却通过顾沉的“混沌和弦”，象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全球每一个被“和平”浸染的潜意识里，激起了无法忽视的涟漪。
她的摄象机镜头里，那个由无数金色符文构成的“神”之光影，是唯一的观众，也是唯一的银幕。
“这个笑话，关于一个学走路的孩子。”
苏晚的声音响起。
镜头里，没有孩子。只有那些代表着绝对秩序的金色符文，在她的意志下，开始笨拙地扭曲、重组。它们不再是完美的几何符号，而是像积木一样，搭出了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形轮廓。
“他第一次站起来，摔倒了。膝盖磕破，流了血。”
符文组合成一滴放大的、金色的“眼泪”，然后破碎。
“他哭了。不是因为疼，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搞砸了。”
全球，纽约的一间咖啡馆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脸上挂着标准化的满足微笑，正在品尝咖啡。他的脑海中，金色的“眼泪”破碎。
他手里的咖啡杯，突然一抖。
男人脸上的微笑僵住了。一种陌生的，酸涩的情绪，从他意识的最深处涌了上来。他看着自己的手，象是看着一个怪物。
“这是什么？”他喃喃自语。
非洲雨林的前线。
周明躲在掩体后，看着几十米外，那些原本如同木偶般平静的“响尾蛇”士兵。
突然，一个士兵放下了枪。
他不是被“说服”了，而是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抱着头，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呜咽。
“头儿，他们不对劲。”周明通过通信器低吼。
一个士兵的崩溃，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我想我妈妈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杀了我求求你，这种感觉快杀了我！”
被“平静”频率强行压抑的所有负面情绪，在苏晚的故事里，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它们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那些虚假的安宁。
“他第二次站起来，又摔倒了。”苏晚的故事在继续。
她的镜头里，金色的符文组合成一双愤怒的眼睛。
“这一次，他没哭。他很生气，对着地板，挥舞着小拳头。”
营地的主控室里，猎鹰看着眼前瀑布般刷新的数据流，脸色惨白。
“他们的脑电波全乱了！不是反抗，是逻辑冲突！‘渴望平静’的底层指令，和影片里‘赞美缺陷’的情感，在他们脑子里打起来了！”
屏幕上，一个原本在网上高呼“地球神万岁”的账号，疯狂地发出一连串乱码。紧接着，他发出了最后一条信息。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然后，他的账号永久脱机。
“警告！全球超过三百万用户出现精神崩溃迹象！‘响尾蛇’部队百分之七十单位出现哗变和自相残杀！”猎鹰的声音在发抖。
“它被激怒了。”
顾沉的声音从那扇蓝白色的光门后传来，带着巨大的压力。
神殿中心，那个模糊的“神”之光影，发出一阵无声的咆哮。那不是声音，是一股纯粹的精神风暴，横扫而出。
苏晚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她的身体晃了晃，但握着摄象机的手，依旧稳定。
“别想关掉我的电影。”她对着镜头，象在对那个“神”说话，“还没到高潮呢。”
“第三次，他看着那片地板，没有站起来。他爬了过去。”
苏晚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
“因为他发现，爬过去，更快。”
轰——
精神风暴第二次袭来。
“它的频率在提升！它在试图强行抹除所有被污染的意识节点！”猎鹰尖叫。
“顾沉！你还能撑多久？”李默抓起通信器。
“它的愤怒正在成为我‘混沌和弦’的养料。我没事。”顾沉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却异常沉稳，“但苏晚她正在用自己的意识，硬抗一个‘神’的怒火。”
李默看着屏幕上苏晚那张没有血色的脸，转过身。
“周明。”
“在！”
“你眼前的敌人，已经不是敌人了。他们是病人。”李默戴上战术头盔，面罩落下，遮住了他的表情，“清出一条路。我们的目标，神殿。”
他抓起控制台上那个散发着蓝白色光晕的能量内核。那是顾沉融合了“圣杯”和林峰“情感锚点”之后的产物。
“是时候，给这个‘神’，注射一点真正的‘人性’了。”李默的声音，冰冷如铁。
“雪狼”小队趁着“响尾蛇”部队的内乱，象一把烧红的刀，切开了黄油。他们越过那些或哭嚎、或狂怒、或茫然的士兵，冲向雨林深处那座散发着不祥光芒的神殿。
“头儿！我们到了！”周明的声音传来，“能量护盾的频率，因为内部的精神风暴，出现了缺口！”
李默带着两名队员，冲进了神殿。
神殿内部，不是石头，也不是金属。而是由无数纠缠的，如同树根般的能量脉络构成。在所有脉络的中心，那个“地球神”的雏形，正象一颗狂怒的心脏，剧烈搏动。
“就是现在！”李默吼道。
他举起手中的蓝白色能量内核，对准了“神”之心脏下方，一个最粗壮的能量节点。
就在他的手即将按下去的瞬间。
整个神殿，突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能量流动，所有的光芒闪铄，所有的精神风暴，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被凝固了。
一个半透明的，带着无数数据噪点的数字幽灵，缓缓在“神”的光影前凝聚成型。
是赵文渊。
他微笑着，对着僵在原地的李默，轻轻鼓掌。
“精彩的表演，李将军。一场关于人性的伟大胜利。”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差一点，你们就真的赢了。”
李默的瞳孔猛地收缩。
“你”
“嘘。”赵文渊把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别打扰。你们刚刚的‘电影’，你们释放出的所有愤怒、恐惧、混乱都是最好的燃料。”
他张开双臂，姿态癫狂。
“你们以为，我在造一个神？”他放声大笑，“不，我只是在搭一个祭坛。一个用来唤醒真正神明的祭坛。”
他的话音刚落。
整个神殿，连同整片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斗。
不是普通的地震。那是一种从地心深处传来的，古老而沉重的脉动。仿佛有一头沉睡了亿万年的巨兽，正在缓缓睁开它的眼睛。
“他在利用‘地球神’爆发的精神能量，当做钥匙！”顾沉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骇，“他在强行唤醒神殿下面的东西！”
“那是什么？”李默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休眠者地球的原始意识是这颗星球自己的梦。”
赵文渊的数字幽灵，在剧烈的震动中，笑得更加开心。
“你们不是喜欢混沌和不完美吗？现在，我把这颗星球积攒了四十六亿年的，最原始、最混乱的梦境，送给你们。”
他指向神殿的入口，指向外界。
“让它，去跟你们那位‘邻居’，好好聊聊吧。”
与此同时。
苏晚的意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拽进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
她看到了恒星的诞生与熄灭，看到了生命的萌发与枯萎。
最后，她看到了一颗孤独的，旋转了亿万年的蓝色星球。
一个疲惫的，浩瀚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意识，包裹了她。
那个意识，只对她说了一句话。
“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