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左右,姜屿宁和母亲到了广音楼。
忠勇侯夫人梅氏携长子程越已然小坐了半盏茶的功夫。
“梅夫人,久等。”陈德容笑面如花进了房间。
梅氏也笑,起身相迎,“来的正好,娶妻嫁女,心情全然不同,我们该表表诚心。”
两人客套几句,端坐在果桌两边,前面是面屏风,楼下的戏已经开台,戏音弥弥。
屋中人却志不在戏。
梅夫人稍稍打量姜屿宁,螓首蛾眉,淡妆娇面,倒是温婉可人,只是身子看上去略显单薄,“宁儿在外养病三年,归家可是大好了?”
看似关心,实则试探。
谁都不愿给儿子娶个病秧子做夫人。
姜屿宁微微福身行礼回,“劳梅夫人记挂,已无碍。”
“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是她娇弱了些,女儿家嘛……”陈德容笑笑,转而去看立在忠勇侯夫人侧旁的程越,夸赞道:“大公子孔武有力,听闻上个月被升为了校尉,前途不可限量,真真是年少有为。”
又道:“宁儿乖巧,成亲之后,在侯夫人的教悔下,一定是个好儿媳,也能让大公子安心在外面建功立业,小两口和美恩爱再给你填个孙儿,岂不美哉?”
姜屿宁心中冷哼,八字还没有一撇,她母亲倒是做上春日大梦了,丝毫没发现程越眉间蕴含的苦大愁深。
梅氏嘴角噙笑,眉眼隐隐带着得意。
“两个孩子如此相配,不如今日便交换庚帖,尽快将成亲的日子定下来。”陈德容一想到能将姜屿宁这个灾星送走,语气松快了不少。
梅氏正要答应,程越皱着眉头开口了,“我不同意。”
姜屿宁抬了下眼皮,果然和上一世一样。
陈德容脸上的笑容一愣,转而目光锋利了几分,“大公子何意?”
“你们程家又是何意?”
本以为是板上钉钉之事,陈德容却遭当头一棒。
这门亲事事关铮儿前途,决不能生出波折。
“别误会,他这是头一回成亲,欢喜难安,说的胡话。”梅夫人回头瞪了一眼程越,示意他别不知轻重。
程越眉头越皱越紧,看了一眼姜屿宁,难掩心中翻涌,“娘,我要娶的不是姜家女,是……”
“既然程公子心有所属,今日我们两家便权当没见过。”姜屿宁打断程越要说出的后半句话,“再说下去,大家都没有脸面。”
上一世程越当众说出他和光禄寺典簿家的大小姐林清婉情定终身,非她不娶。
不禁打了安平侯府的脸,更是给她母亲递了刀。
上一世她被母亲洗脑,不能让程家白白的欺负,一气之下将程越和林清婉有私情的事情宣扬出去。
程越和林清婉声名狼借,林清婉遭受不住流言蜚语,一根白绫了结了自己。
程越沉寂几日,主动上门给她赔礼道歉,亲事照旧。
可进了程家才知道,程越分是为了给林清婉报仇才故意娶她,受尽折磨。
她母亲却因为这门亲事拿捏了程家,几次为她大哥开后门,晋升之路一顺再顺,全然不顾她的死活。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复辙。
不能让程越说出林清婉的名字,否则她母亲定会不依不饶。
“娘,我们不要强人所难,回府吧!”姜屿宁伸手去揽陈德容的骼膊。
程越眼中闪过惊讶,还以为姜屿宁定不会轻易同意,不曾想她如此通情达理。
陈德容一把甩开姜屿宁的手,“没你说话的份儿!”
又转头怒斥梅氏,“好啊!”陈德容怒从中来,“还以为你们程家历代都是忠勇之辈,不成想背地里都是花花肠子,明明和我女儿定了亲,被和别的女人拉扯不清,我倒是要知道知道是哪家生出的狐狸精敢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
“传出去外面的人还都以为我们安平侯府是好欺负的!我女儿的名声岂不是坏了?你们程家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怕她坏了名声?
她母亲是生怕亲事黄了,不能给她儿子铺路。
“误会,都是误会。”梅氏理亏,坐不住了,“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解决好,绝不会让宁儿受委屈,宁儿嫁过来,我一定会把她当做亲女儿来疼。”
“你的意思,咱们两家的亲事不变?”陈德容语气缓了两分。
“当然。”
“母亲!”程越欲要开口,却被梅氏冷喝了一声,“闭嘴,你以为在过家家吗?”
姜屿宁勾唇冷笑,“梅夫人,程公子为一方校尉,说话自是深思熟虑过,强扭的瓜不甜。”
“梅夫人说是要处理好这件事情,是要怎么处理?难不成是让我做正妻,再把程公子心悦之人抬妾室?”
“照程公子今日之架势,日后怕是要宠妾灭妻了,况且……我们姜家虽不如程家世代萌荫,也断不能受你这种屈辱!”
梅氏瞧着姜屿宁凌厉的样子,头上禁不住浸出一层薄汗,竟被她猜中了心中所想。
但那又如何?
“宁儿,你怎么跟我如此说话?”梅氏嗔怪道:“女子三从四德,你在外面庄子上想来是疏于管教,等你进了我们程家,看来我真是要费心多教教你了。男人三妻四妾正常不过,太跋扈了传出去丢的可是你们姜家的脸!”
“你说呢?”梅氏看向陈德容,眼里的压迫十足。
她刚刚的自谦是教养,说白了这门亲事是姜家高攀,岂能容她得寸进尺。
台阶她已经给了。
“对对对,谁家没养几个妾室?”陈德容讪笑,将姜屿宁拽到身后。
姜屿宁心口抽疼,她母亲当真一点儿不在乎她,“娘,这门亲事还没说出个子丑寅某,已经有个妾室压我一头,梅夫人又有何身份教训我?分明没有把我们姜家看在眼里,想必他们从未看得起爹娘!”
陈德容脸一垮,虽然她看不上姜屿宁,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若是这样,程家未必能帮铮儿铺路,她得先从程家咬下一口肉来。
“我不会娶姜小姐为妻,也没有妾室。”程越不容置喙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