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吧,双儿!”
凌云开口呼唤,一缕金光自发丝游出。
细如发丝的金线在空气中蜿蜒舒展,鳞片生长的细密声响,如风拂过珠帘。
转瞬间。
双儿已恢复四丈龙身。
青黑鳞甲在夕阳下泛着金属光泽,修长龙躯轻摆时带起满院清风。
“啪嗒!”
院门外的廖忠瞪圆双眼,手机滑落在地屏幕碎裂。
他张着嘴僵在原地。
手指悬在半空微微发颤。
老孟突然抓住凌云衣袖,眼镜后的双眼布满血丝:“快……快扇我一下!”
凌云侧目。
并没有立即出手。
毕竟,象这种要求他这辈子都没见过。
见凌云挑眉不动。
老孟急得跺脚:“快扇!使点劲!”
清脆的巴掌声惊起飞鸟。
老孟跟跄坐倒,左脸迅速肿起指印,却捂着脸又哭又笑:
“师傅!徒儿见到真龙了!”
泪水划过老孟脸颊。
“您一辈子都挂在嘴边的龙,我替您老见过了!”
“见过了!”
他憋着嘴,强忍情绪:
“您老要是再多活十年,就能亲眼见着了!”
或许。
只有真的禽兽师门人才能知道。
他们想一条龙,想一头神兽,都想到什么地步了。
午夜梦回。
哪个禽兽师敢说自己没有做过御龙升天的梦呢?
从前。
梦是梦,现实是现实。
如今他看见了梦入现实!
老孟嘶地吸入一口凉气,捂着红肿的脸颊,在地上滚了起来,哆嗦着放声大哭起来:
“凌云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哎哟,疼死我了!”
院门口。
廖忠试探着伸手,在距龙鳞半寸处又缩回,朝老孟大喊:
“老孟,这这不会是幻觉吧?”
老孟狠狠摇头。
他抬首望着盘踞在院中的双儿:
“禽兽师的感应做不得假这是活生生的龙啊!”
见两人都如此激动。
生怕刺激过头的凌云轻打响指。
双儿盘旋一圈,瞬间缩回三寸,躲回凌云发梢之上,歪头好奇打量着。
见两位中年人魂不守舍的模样。
她用爪子捂住肚皮,龙须轻颤着发出九音交织的嗤笑声。
“没错,双儿就是龙!”
望着呆若木鸡的两人。
知道火候已到凌云,开始缓缓介绍起来:
“天地五虫,各归其所。”
“羽虫为飞禽类,以凤凰为首。毛虫为走兽类,以麒麟为首。介虫为甲壳类,以灵龟为首。鳞虫函盖鱼类及有鳞动物,以蛟龙为首。蠃虫包含人类及无鳞毛复盖的生物,以圣人为首。”
“我不仅有双儿这龙。”
“我那龙王庙里,还有一头赑屃,乃灵龟与龙结合的后裔。”
凌云拱手为礼:
“向两位前辈展示这些,并非晚辈想要眩耀,而是得了孟前辈的功法,无以为报,如果两位前辈有什么需要晚辈做的,在能力范围之内,自当尽力。”
他说这些。
自然是希望在陈朵的事情上,能出手帮到眼前两人。
老孟妻女俱在。
最大的恩人就是带他进公司的廖忠。
廖忠孤身一人。
最惦记放不下的也就是陈朵。
凌云本来对陈朵的身世觉得可怜,这次再受老孟的恩惠。
不想欠因果的他。
正好借这事还他们的恩。
授业之恩,廖忠的命、陈朵的命,加起来勉强够还了。
刚开始。
廖忠跟老孟都还没反应过来。
凌云也不急。
他坐下继续盘腿修炼。
老孟运炁帮自己脸颊消肿后,象是失了神般,就这么呆呆看着静修的凌云,眼神一时兴奋,一时迷茫。
兴奋的是。
禽兽师的春天好象要来了。
迷茫的是。
如果禽兽师都有龙了,那谁还会学他的法门呢?
我这开山祖师。
山门牌坊都没立起来就要结束了!?
兴奋与失落交织。
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廖忠把掉落在地的电话给拿起来,赶紧处理好刚才落下的事情。
足足一个小时后。
安排好工作的廖忠在老孟身边坐下。
“这小子行啊,这禽兽师一脉,怕是要在他手里振兴了。”
廖忠啧啧称奇了一番。
末了。
他小声问道:“对了,刚才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都什么意思啊?”
“啊!”
老孟回过神来。
刚开始他也没在意,只是随口介绍着,那些禽兽师都懂的知识:
“他就是介绍着,龙管鳞虫,灵龟管介虫,然后……”
念到这。
老孟忽然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瞪大眼睛:
“介虫,甲壳类,蛊,蛊也是介虫啊!”
老孟划拉一下就站了起来。
他想到了陈朵。
当年他帮着从药仙会解救出来的那位蛊身圣童。
至今。
他们想尽办法。
都没能解除她的问题。
皆因陈朵早已跟原始蛊融为一体,成为半人半蛊,虽然直接拥有了宗师级蛊师的实力,身体却早也被原始蛊蛀空。
先不说。
半人半蛊的原始蛊。
老孟用禽兽师的手段根本无法去除。
就算去除之后。
陈朵的身体如果不得到迅速修补,也会立即丧命当场。
以上两项还不是最棘手的。
凌云知道。
只需要在陈朵的身体彻底崩溃之前,找到吕良出手治疔就行。
更危险的是陈朵那脆弱的精神。
廖忠一个鳏夫。
老孟一个跟亲生女儿都有代沟的中年人。
这两位要是能养好女儿才见鬼呢。
以廖忠对她的关爱,以及她的悲惨出身。
如果不是陈朵无法忍受到想要寻死。
在对廖忠下蛊毒,想要逼他下令让她自杀失败后,反杀廖忠叛逃。
陈朵其实还有活路的。
关键的第一步。
凌云必须在她精神就崩溃之前,把她带离暗堡那个鬼地方。
哪怕是用骗的!
“他……他真行吗?”
现在,换廖忠坐立不安了。
他生怕惊扰了凌云,却又无法平复内心的情绪,在原地好似倔驴开始转起圈来。
老孟脑瓜子还是嗡嗡的。
他颓然坐着。
脑中还沉浸在看见龙的眩晕感中:
“我,以我知识,根本无法判断,可我知道什么呢?我之前连龙都没见过。”
廖忠更急躁了。
幸好。
凌云此刻也并没有认真修炼。
在确认已经钓足他们的胃口后,缓缓收工,故作疑惑地开口:
“孟叔,我这……”
“你先别孟叔了。”
廖忠直接冲了上来,蹲坐在凌云面前,仔细又认真的将陈朵的病情诉说了一遍。
“不见面我无法判断。”
凌云沉思后答复道:“估计得让那位亲自来一趟龙王庙,让赑屃神兽确认以下。”
“好,我去安排!”
廖忠急冲冲走出院门。
三秒后又折返回来,朝着老孟叮嘱道:“你跟着凌云,有什么事立即跟我连络。”
说完,又急匆匆去了!
……
数千里之外。
晨雾未散的村口。
修身炉的零件铺了满地。
扎着额头,长发散落的马仙洪,正将刻着符文的铜管嵌入炉体,忽听得身后传来枯叶碎裂的声响。
身穿西服马甲。
须发皆白的毕渊踏过露水。
他厚厚的眼镜下,是一双与年龄不符的,炯炯有神的眸子。
“村长。”
他停在三步外,望着马仙洪沾满机油的手:
“老夫想要告假要出趟远门。”
马仙洪头也不回:
“想去就去呗,您知道碧游村向来都是来去自由的。”
“只是。”
马仙洪放下锉刀,在裤腿上擦了擦手,这才首次看向毕渊:
“我有些好奇你打算去哪?”
“海边。”
毕渊露出些许期待:“昨晚打坐时,忽然就听见潮声了。”
潮声?
马仙洪来了点兴趣,回忆道:
“我记得当初您来村子,就说是听见了打磨金属的声音?”
他拾起半截青铜榫头,捏在掌心摩挲着:
“要不要派个人跟你一起?”
“不必。”
毕渊语气平静,神态笃定:“我这般平庸之辈,也没谁会故意陷害的,哪怕在全性之中也有几分薄面。”
“好。”
马仙洪不再强求:“带好戒指,等炉子好了我喊你。”
“多谢村长!”
说罢。
毕渊转身步入晨雾,赶赴那个在呼唤他的海潮声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