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了,听筒里传来母亲李兰芬熟悉又带着些许担忧的声音。
“喂,小恒吗?”
“妈,是我。”
江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
“这么晚打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兰芬的声音里满是关切。
“没事,公司临时安排出差,要去外地一段时间,怕你联系不上我担心,提前跟你说一声。”
江恒编了一个最简单也最不容易出错的理由。
“出差啊,那要照顾好自己,记得按时吃饭,别太累了。”
母亲的叮嘱永远是那么朴实。
“知道了妈,你也是,我给你买的那些营养品要记得吃,钱不够了就跟我说。”
“够用够用,你给的钱妈都存着呢,等你娶媳妇用。”
李兰芬在那头笑了起来。
江恒的心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沙发上,面无表情的李振国,又看了一眼身旁沉默不语的许雯。
娶媳妇。
多么遥远又奢侈的词语。
“那就先这样,妈,我这边要准备上车了,到了地方我再给你打电话。
“好好好,注意安全。”
江恒挂断了电话,将那部红色话机轻轻放回原位,整个过程,李振国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仿佛刚才那通充满谎言的电话,只是一段无意义的录音。
“在这个院子里,你们是国家的功臣,享受最高级别的待遇和保护。”
李振国终于开口了,声音平稳有力。
“但出了这个院子,你们的身份就是最高机密,从今天起,你们需要忘记过去的一切社会关系。”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两份用牛皮纸袋密封的文件,分别推到了江恒和许雯的面前。
“这是关于二十年前,陆承舟先生项目泄密事件的部分解密档案,你们有三小时的时间阅读,三小时后,会有专人来回收。”
许雯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撕开了那个密封袋。
江恒则显得平静许多他拿起文件一页一页地翻阅起来。
档案的内容远比他想象的更加触目惊心。
以赵家为首的国内利益集团只是被人推到台前的白手套。
真正的黑手来自一个名为“七姐妹”的国际能源与材料垄断联盟,她们通过一家名为“神盾动力”的美国公司在中国境内扶植代理人不择手段地打压和窃取所有可能威胁到她们技术霸权的研究成果。
陆承舟的“龙鳞”,就是他们名单上威胁等级最高的那一个。
档案里详细记录了当年对方渗透、收买污蔑的全过程,甚至还附上了几张经过特殊处理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代号为“主教”的西方男子正在和年轻时的赵卫国秘密会面。
许雯死死地咬着嘴唇,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她却浑然不觉二十年的冤屈二十年的仇恨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清晰的源头。
“主教只是个代号,他的真实身份至今是谜。”
李振国的声音适时响起。
“二十年前,他成功了让我们的国之重器蒙尘二十载。”
“现在龙鳞重见天日他们也一定回来了。”
他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房间,留下江恒和许雯独自面对这冰冷而残酷的真相。
三个小时后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干事准时敲门收走了档案。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我父亲不是叛国贼。”
许雯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
“他是英雄。”江恒没有安慰她因为任何语言,在血淋淋的真相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是递过去一张纸巾:“我们需要做的不是沉浸在悲伤里而是完成他未竟的事业。”
许雯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股火焰那是混杂着仇恨与决心的火焰。
第二天一早李振国再次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休息得怎么样?”他像是拉家常一样问道。
“有件事,需要你们两位专家帮我们参谋一下。”他将一张巨大的军用地图铺在了桌子上。
“根据陆先生留下的笔记,我们发现龙鳞项目的核心并非只有你们在红星钢厂启动的那个淬火装置。”
“整个项目被他拆分成了三个部分,分别藏在了不同的地方。”李振国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
“我们将其分别命名为龙骨龙心和龙魂。你们找到的是龙心也就是项目的激活核心而龙骨是所有原始的实验数据和材料配方,龙魂则是这项技术的最终理论构想和未来的升级方向。”
“这三者缺一不可。”
江恒的心脏猛地一跳。
方雅致的丈夫竟然也只拿到了三分之一。
“陆先生心思缜密他没有留下任何直接的地址。”
李振国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只在笔记的字里行间,留下了一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有诗词有化学分子式甚至还有一段五线谱。”
“过去的二十年,我们组织了国内最顶级的专家,试图破解但都收效甚微。”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江恒和许雯。
“这是国家给你们的第一个任务也是第一道考题。”
“三天之内,找出龙骨的所在地。”
这已经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而是一场赤裸裸的能力甄别。
如果江恒和许雯无法证明自己的价值,那他们最终的结局,也只会被这个庞大的国家机器,彻底边缘化,成为两个被圈养起来的秘密。
“我需要当年我父亲所有的私人物品,尤其是他读过的书。”
许雯第一个开口,她的反应极快,立刻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作为女儿,她比任何专家,都更了解自己父亲的思维习惯。
“可以,一个小时之内,所有封存的物品,都会送到这里。”
李振国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江恒。
“你呢?需要什么?”
“我需要一部没有被监听的电话。”
江恒的回答,让李振国微微皱起了眉头,那样子似乎很多想法一样,一下子还真没看懂的那种。
“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