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胸！抬头！收下颌！收腹！提肛！”…
成一在队列后面检查着军姿站立。
他不停地喊着动作要领。
马武今天是值班排长，他带队训练。
站要有站样，站军姿是军人的最基本素质要求。内务整理，军姿站立训练进行了一个多星期，成一发现这些新兵的精神状态发生喜人的变化了。
他们更有朝气，更有活力了，被子叠的也是棱角分明，叠出了豆腐块。横平竖直，用直尺量都挑不出毛病，就连周北方的二班，内务整理都达到了标准。
尤其是那批湖南兵，他们的精气神儿好到爆了，每天有用不完的劲。
这期间搞了一次真正的紧急集合，全副武装五公里越野，结果因为一个新兵操作不慎，把一把半自动步枪的枪托摔劈了，结果成一被馀站长叫到办公室痛批了一顿。因噎废食，成一再也不敢搞什么全副武装的紧急集合了，比起枪托受损，成一更怕枪刺伤到人，而且成一还不敢坚持自己，在领导面前他只会服从，这是条令规定。
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这些新兵有了多馀的精力来给班长们出难题了。
新兵怕哨，老兵怕号！
新兵怕哨就是因为吹紧急集合哨，尤其是在凌晨的时候，吹紧急集合哨，最折磨人。而老兵怕号，就是因为冲锋号一吹就要剌刀见红。
成一决定今晚再来一次紧急集合，出其不意消耗一下这些新兵们的过剩精力。每天自顾不暇，也就没有什么经历给班长们捣乱了。
“五指并拢，拇指接于第二、三食指之间，中指贴于裤缝！”
成一看着队伍里有几个人偷奸耍滑，在站军姿时候，偷偷地把手指头攥成拳头，天气冷，但考验的就是人的意志。
成一在尤豫中，要不要揭穿这几个新兵的小伎俩。
他看了看对面楼的窗户，那是计算机机房，里面有一大群人，操作着古老的计算机，那机器老的，一开机就象老头一样咯咯咯地响。
这台老计算机还是用纸带编程，元器件还是发光二极体和电子管构成。这种技术甚至可以追朔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
高科技部队，却在用早被世界淘汰的老技术，真有点儿掉价，部队要过苦日子，装备更新慢也是没办法的事。
也许山沟里的生活过于单调，他们不去拾掇自己的老爷机。却天天趴在窗户后面观摩新兵连训练，而且不忘横挑鼻子竖挑眼，这让成一十分头疼。
最可怕的是这帮家伙居然能通天，天天跑到站长那里打小报告，给自己扎针，说他们虐待新兵，天天吐槽冬天站军姿训练，不让新兵戴手套。
新鲜，队列训练都要有手指的动作要领，把手都藏起来了，还训练什么？也不知道都是怎么想的。
而且他们不说，新兵连的班长、排长、连长训练的时候也都不戴手套啊。他们就这样的主持正义，让成一哭笑不得，屁股都被他们扎针扎肿了。
其实这事怪得不是手套，戴不戴手套，要怪就怪成一太年轻了，年轻人就该被教育。很多事社会上并没有给年轻人准备好发挥才能的空间。
不拘一格降人才，想想就好。
很多人说，年轻人机会多。但是真的人生不会给年轻人太多的试错的机会，错一次，就死一次，机会的大门就关上一些，等醒了，才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安身了。
为了新兵戴手套训练，成一被馀站长狠狠地批评了两次。成一让司务长去军人服务社给新兵买白手套，但他推说没有这笔经费！
成一被上下气苦，新兵连是临时单位，总不能找参谋长，站长要手套吧。
他只能反复催司务长去买手套，才换来了新兵训练的时候，可以戴这些白手套。
幸福来之不易，但新兵并不知道人艰不拆的道理。
就象现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仍有五名新兵把手蜷起来，偷奸耍滑。
他们以为班长看不见，但他们不知道成一在他们身后看的清清楚楚。
他们我行我素，有恃无恐。
让成一感到十分不快，他抬头望了望，窗户里的大爷们一眼，他们依然是看的津津有味，不肯离去。
山沟沟里，文化生活太贫瘠了，看新兵蛋子站军姿，他们看了一个星期，愣是没看够，没嫌烦！
‘i服了you’，88年那会儿就是小爷的口头禅了。
说就说吧，告就告吧，成一也没能力堵住悠悠众口。
成一带着情绪走进队伍，把武平、张安北、王志军、陈晓冬、郑智兵五个人的手套都拽了下来，愤愤地扔到了地上。
这五个新兵愣是没敢回头，手指自动地恢复到了训练状态。
“两臂自然下垂，五指并拢，拇指接于食指二三节之间，中指贴于裤缝！”
成一怒吼着，宣泄着淤积在心底的恶气！
他敲打着这五个投机取巧的家伙。
象是示威！
成一知道自己就是别人眼中的景致。同样这些人也是他人生之初，最先遇到的冷遇，舌头底下讨生活。
“稍息！立正，原地休息15分钟！”
马武喊着口令。
“全体注意，立正！”
马武的声音刚落，成一又喊着口令，马路上新兵刚想放松，又被成一一嗓子喊得紧张起来。
“刚才军姿训练中，在手套里攥着拳头的五个人，不能休息。由二班长加练军姿15分钟。其它同志原地休息十五分钟。”
成一要奖勤罚懒，赏罚分明。
“你们五个到我前面集合。”
周北方把五个人叫到了眼前。
“把手套都收起来，加练十五分钟不许戴手套！二班长要严格检查他们的动作要领，一个地方做的不合格，中午吃完饭，你负责再加练三十分钟！”
成一提高了嗓门儿喊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他就是喊给对面二楼看热闹的人听。他们仍在不断地指指点点，嘻嘻哈哈，成一咧嘴冷笑了一下。
转身走了，他回到连部，准备写下一步的训练计划，在连部里，他可以坐着，一边写材料一边抬头看新兵训练。
上午的训练终于结束了，马武把队伍带了回来，他进行了简单讲评之后宣布解散。
新兵们回宿舍洗漱一下，准备上山去食堂吃午饭。
突然，连部的门被馀站长推开了。
成一赶紧站起来，立正站好。
“小成啊，你们又搞体罚了？”
馀站长表情严肃地说。其实他也经常地站在窗户后面看，新兵连新兵训练，他对成一训练方式并无不满，但是被扣上体罚新兵的大帽子，他这个站长就不能不管了。
给年轻人成长空间，说起来容易，真有那个雅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