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的日头刚爬上山头,西拓路的石板就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墨渊带着联村的负责人站在接口处,看着远处官道上驶来的车马——李侍郎的队伍打着“工部”旗号,马车在黄土路上扬起烟尘,渐渐靠近青灰色的民路石板。
“来了!”刘石攥了攥手里的錾子,这是他特意磨亮的,准备给李侍郎演示石板的硬度。王铁匠把路生往身后藏了藏,低声道:“别乱说话,看大人怎么说。”
李侍郎的马车在接口处停下,他穿着藏青色官袍,戴着方帽,下车时先看了眼界碑,又弯腰摸了摸民路的石板。“这石料不错,”他指尖划过石面的银点,“青中带润,是上等的青石。”
墨渊拱手行礼:“回大人,这是本地矿脉采的石料,质地细密,耐磨损。”他示意刘石,“刘师傅,给大人看看。”
刘石抡起錾子,往石板上狠狠一凿,只留下个浅白的印子。“大人您看,”他举起錾子,“寻常石料早崩茬了,这石板只留个印,铺在路上能用百年。”
李侍郎点点头,又让人找来块铁板,铺在两块石板接缝处,命随从驾车碾过。车轮碾过铁板,发出“哐当”声,石板纹丝不动,接缝处的灰浆连丝裂缝都没有。“灰浆里掺了麻丝?”李侍郎问。
“是,”墨渊答,“还加了灵脉溪的水和糯米汁,黏合力强,不怕雨水浸泡。”
往前走了半里地,李侍郎停在鹰嘴坡劈凿处,看着整齐的护坡和拓宽的路面。“这里原是险坡?”他指着岩壁上的凿痕。
“正是,”王铁匠上前回话,“原只能容一人过,咱用钢钎凿、火药炸,硬生生劈出两丈宽的路,还砌了护坡,防塌方。”
李侍郎摸了摸护坡的碎石,全是大小均匀的块料,填得严严实实。“你们倒是肯下功夫,”他赞道,“民路能修成这样,比有些地方的官道还扎实。”
晌午,李侍郎在学堂歇息,周先生奉上诗集,他翻了两页,目光落在“联村共耕”的字句上。“你们联村办事?”他抬眼问。
墨渊把联村的事细细说了:各村互通物产、共修道路、合办集市,连学堂都开了分校。李侍郎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人心齐,泰山移,这话不假。”
张婶端来灵珠种面做的糕点,配着野菊花茶。李侍郎尝了块糕点,甜而不腻,赞道:“这面也特别,带着清香气。”
“是本地种的灵珠种磨的,”张婶笑着回话,“既能做吃食,又能当药材,是咱联村的宝贝。”
下午,李侍郎要去矿上看看,马车顺着西拓路往山里走,石板路平顺得让他掀开车帘,一路看个不停。“这路铺得平,”他对墨渊说,“坡度缓,弯道匀,是懂工程的人监工的。”
到了矿洞,李侍郎看了开采的石料,又问了矿道的安全措施,听到有松木支架和防潮草药,满意道:“既懂开采,又懂养护,不错。”
返回时,路过联市,正赶上各村商贩交易,灵珠种、杂粮、山货摆得满满当当。李侍郎驻足看了会儿,见买卖公平,无人争吵,对随从道:“民安则业兴,此地风气好。”
临别前,李侍郎在村口牌坊下站定,对墨渊和各村负责人说:“你们的路,本官验过了,扎实;你们的事,本官也听了,实在。朝廷修官道,就是为了便民,你们这民路接得好,往后朝廷的物资转运,可从你们这儿过,给你们算运费。”
众人又惊又喜,墨渊忙行礼:“谢大人!”
李侍郎登上马车,又探出头:“开春后,工部会派工匠来,教你们修更宽的路,往后,这青石镇的名,怕是要传到京城去了。”
马车驶上官道,黄土扬起,很快消失在远处。联村的人站在石板路上,半天没回过神,直到王铁匠喊了句“咱的路被朝廷认了”,才爆发出欢呼。
路生从王铁匠身后钻出来,举着手里的小石板,那是他偷偷捡的,上面还带着银点。“路,长!”他奶声奶气地说。
墨渊看着他,又望向官道的方向,心里明白,这验路不只是验石板的硬度、工程的质量,更是验联村人的齐心和实在。李侍郎的认可,像给西拓路加了道护身符,往后,这条路会载着更多的物资、更多的人,把青石镇的名字,传得更远、更响。
往回走时,夕阳把石板路染成金红,王铁匠哼着:“官验路,民欢腾,青石名,传京城……”路生跟着哼,调子不成调,却透着说不出的欢喜。
夜色降临时,联市的灯笼比往常亮,商户们盘算着朝廷转运的生意,笑声顺着石板路飘,像在提前庆祝未来的好日子。墨渊知道,这只是个新起点,顺着被认可的路往前,联村的日子会像灵珠种一样,一季比一季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