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威胁你。”
盛初夏嘴角轻轻一扬,弧度近乎礼貌。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而且我说过的话,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女人终于撑不住了。
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哆嗦了几下,忽然慌乱地甩下一句。
“我现在就回去问问我女儿!要是她根本没干这种事,我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不对,我要去法院告你!告你诽谤,告你污蔑我家孩子!”
话还没说完,转身就往外冲,脚步踉跄。
等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
代理班主任才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在一群围观老师复杂难辨的眼神注视下。
盛初夏安静地转身,背起书包,一步一步走出了办公室。
回到教室后,有人实在忍不住,悄悄凑过来压低声音。
“喂,刚才你在办公室跟曲晓婷妈妈吵什么啊?她出来的时候气得脸都变形了,骂骂咧咧一路,曲晓婷今天也没来上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盛初夏笑了笑,神情轻松。
“热血少女大战社会大妈。”
周围人听得一脸问号,面面相觑。
“没事,就是曲晓婷今天感冒了,有点不舒服,请假在家休息。”
至于她这一病,到底能躺多久?
连盛初夏自己也不知道。
其实,曲晓婷根本没有生病,她是真的挨打了。
那天下午,她还是照常来到学校。
只不过从头到尾戴着黑色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可即便如此,细心的人还是能注意到,口罩边缘露出的脸颊上,有几道明显的红印子。
她走进教室,一句话不说,重重地一屁股坐下。
然后,她狠狠剜了盛初夏一眼。
接着,她从包里掏出一叠钱。
十二张一百块。
她手腕一翻,干脆地“啪”地一声,将这叠钱砸在盛初夏桌面上。
然后拽着桌椅,一声不吭,双手握住椅子背,脚在地上用力一推。
她径直拖到教室最角落。
那儿靠近后门,光线昏暗,常年无人问津。
最后随便一蹲,臀部落在椅面上,背靠着墙,目光冷淡地望向窗外。
谁都能看出来,这是要断交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决裂。
再亲密的关系,也抵不过尊严被踩进泥里的那一刻。
盛初夏也正嫌她烦。
近来曲晓婷总是追着她问这问那。
关心过度得近乎监视,连她吃什么午饭都要过问。
这种“为你好”的体贴早已变了味。
如今她主动走开,倒正合心意,省得自己还要费心思找理由疏远。
班里人偷偷议论,三五成群交头接耳。
“哎,你看她那架势,是不是真翻脸了?”
“啧,一百二,出手挺狠啊。”
“这不是钱的事儿,是面子。”
但他们看向曲晓婷的眼神,更多的却是嘲笑。
那目光里藏着幸灾乐祸,也带着探究。
“肥姐,这么阔气,不得请吃顿饭?”
胡阳伟歪着身子靠在自己桌上,一手撑着下巴,笑嘻嘻地搭话。
可那语气,压根不是玩笑,而是夹杂着轻蔑。
“你这讨钱的本事,是祖上传的?”
盛初夏偏头问,侧脸线条清冷,眼睛微眯。
“昨天晴天还是阴天?”
“啥?”
胡阳伟没听懂,眉头皱起,一时反应不过来。
“乞讨啊。”
盛初夏缓缓吐出两个字。
“看你那手法,熟练得跟练过十年似的。手指怎么翻的,钱怎么甩的,角度力道都精准得很,家里祖辈怕不是靠这吃饭的?”
话一出,周围瞬间炸了笑声。
胡阳伟脸涨得通红,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
“你什么意思?我就是开个玩笑,随口一说,你倒好,阴阳怪气骂我?当谁看不出你在损人!”
“哎呀,我骂你了?”
盛初夏摊了摊手,眼神无辜地眨了眨。
“我还以为你在听笑话呢。笑不出来就算了,何必生气?”
那双眼睛静静地盯着胡阳伟,里面没有嘲讽,也没有愤怒。
周围这么多眼睛盯着,有几十道目光汇聚过来。
胡阳伟再气,也只能干瞪眼,拳头攥得死紧,最终梗着脖子哼了一声。
“男人不跟女人计较。算你狠。”
盛初夏轻轻一笑。
“那我刚好相反。”
就两句话,班里人看她的眼神全变了。
谁还觉得她是软包子?
谁能想到,平时低调沉默的盛初夏,一开口就能把人气得跳脚,还不落下把柄?
盛初夏心里清楚,这笔钱放宿舍,明天准被翻个底朝天。
宿管查寝是常事,室友之间也没有真正隐私可言。
那叠崭新的百元大钞一旦出现在柜子里。
不出半天就会成为话题,然后被偷、被借、被传得满城风雨。
她不想惹麻烦,更不想被人盯上。
可她没银行卡,身份证还在补办,开户遥遥无期。
放学铃一响,她没等任何人,直接背着书包离开教室。
她拐进学校门口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店员正低头刷手机,听见门铃响才抬头。
她掏出那叠钱,点了十二张递过去,说:“充值到我手机账户。”
店员扫了一眼金额,熟练地操作机器,刷完卡后提醒。
“收三块手续费。”
她点头,从剩余零钱里抽出三枚硬币轻轻放在柜台上。
把钱全转进了手机余额后。
她退出小店,夜风迎面吹来,带着初秋的凉意。
她刚松了口气,抬脚要走,就撞见白骁从对面走来。
他站在路灯下,身影被昏黄的光线拉长,手中拎着两大袋速食面。
他瞥见她手机界面的余额,余额数字还停留在屏幕上未熄灭。
那一瞬间,他脚步顿了一下,眼神微动。
在印象里,盛初夏从来不带这么多现金。
她向来节俭,饭卡充值都是五十五十加。
如今账户里突然出现一千多块,实在反常。
但他没问,只是微微皱了下眉,便移开了视线。
她也懒得解释。
两人之间早已没了当初的亲近,如今只是同班同学罢了。
解释多了反而显得心虚,不如沉默到底。
回去的路上,俩人又搭上同一趟公交。
晚高峰已过,车厢里人不多。
各自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中间隔了两个空位。
车子颠簸前行,窗外城市灯火流转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