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一号船坞，除却漫天飘散的烟尘，只剩下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汇聚在那个被深深嵌入钢铁承重柱的人形凹陷里。
被世界政府内部誉为八百年来最强的杀戮兵器。
可现在，仅仅一拳。
甚至在场的大多数人，根本没看清那个叫洛亚的男人是如何出手的。
“开，开什么玩笑！”
加布拉那张带着几分轻浮的狼脸上，第一次流露出见了鬼一般的惊骇。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路奇的“铁块”有多么坚不可摧。
寻常炮弹轰在上面，连留下一道白痕都做不到。
可在那一拳面前，脆弱得就象一张纸。
“咕噜。”猫头鹰吞咽口水的声音，在此刻的船坞中显得异常清淅。
他看着那个缓缓收回拳头的洛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怪物？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寂静。
碎石和钢铁碎片簌簌落下。
路奇挣扎著，一步步从墙壁的凹陷中走出。
他的人兽形态依旧维持着，但那身柔顺的豹纹皮毛上，已沾满灰尘与血污。
他低着头，胸膛剧烈起伏。
一滴，又一滴。
暗红色的血液从他嘴角滴落，在地面上如同一朵朵蕴含着耻辱的花。
耻辱！
无法洗刷的耻辱！
路奇缓缓抬起头，那双野兽般的瞳孔里，不再是之前的冰冷与漠然，而是被一种极致的愤怒和疯狂的杀意所填满。
他无法理解。
就在拳头接触到自己身体的那一刻，他清淅地感知到，对方的拳头上，没有附着任何霸气的痕迹！
那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蛮横到不讲道理的肉体力量！
这怎么可能？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仅凭肉身力量就能一拳击破他最强“铁块”的人类。
“因为潜伏太久，连身体都变得迟钝了吗……”
路奇沙哑地低吼，象是在说服自己，更象是在为自己那被一击粉碎的尊严查找借口。
动物系恶魔果实那强大的恢复力正在他体内发挥作用，胸口传来的剧痛在迅速减弱，但这只会让他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
洛亚看着路奇那副要吃人的表情，脸上却依旧挂着那副风轻云淡的笑容。
他很满意。
从战桃丸的足空独行，到维尔戈那复盖全身的武装色，他见识过真正的霸气。
但那时候的他不敢赌，不敢浪费时间去硬碰硬。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有时间，更有实力，去亲手“解剖”这股力量。
在他看来，cp9引以为傲的六式，就是世界政府开发出的、通往霸气之路的“简化版”或者说“前置技能”。
他要做的，就是借助路奇这个最完美的六式宗师，亲身感受其中的奥妙，撬开那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我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倒下。”
洛亚对着路奇，饶有兴致地勾了勾手指。
“来吧，继续。”
“让我看看，所谓八百年来的最强，究竟将肉体锤炼到了何种地步。”
“你的身体，会是一本非常有趣的教科书。”
“找死！”
路奇的理智，在“教科书”这三个字入耳的瞬间，被彻底点燃。
剃！
狂暴的气流在他身后炸开，地面被踩踏出蛛网般的裂痕。
这一次的速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快！
眨眼之间，他已经出现在洛亚面前，五指并拢，指尖闪铄着金属的寒光，化作漫天残影，笼罩了洛亚全身所有的要害！
每一击，都足以轻易洞穿钢板！
然而，面对这暴雨般的攻击，洛亚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甚至没有闪避。
就在那无数指尖即将触碰到他身体的刹那，洛亚的体表，悄无声息地复盖上了一层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寒冰。
同时，一丝丝微弱的蓝色电弧在他的皮肤下流窜，瞬间将他的神经反应速度提升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
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密集的清脆撞击声爆响。
路奇的指枪，尽数落在了洛亚的身上，除了溅起无数细碎的冰晶，竟无法寸进分毫！
路奇整个面庞都阴沉了下来。
这不可能。
每当他的攻击即将落在实处，对方的身体总能以毫厘之差做出反应，卸掉大部分力道，仿佛提前预知了他的攻击落点。
“原来如此。”
洛亚的声音在密集的攻击声中响起，清淅而平稳。
“将全身力量高度凝缩于一点的爆发，这就是六式的发力方式。”
“铁块是防御，指枪是攻击，但本质都是同一种力量的运用。”
“闭嘴！”
路奇爆喝一声，攻势再变。
被一个敌人当面剖析自己引以为傲的体术，这种羞辱比刚才那一拳更甚！
他放弃了指枪，双腿在地面上急速踢击，一道道凝若实质的真空斩击撕裂空气，朝着洛亚切割而去！
“岚脚！”
然而，洛亚却不给他拉开距离的机会。
“这种程度的斩击，可不够看。”
他向前踏出一步，周身缠绕的火焰猛然暴涨，化作一条咆哮的火龙，张开巨口，竟将那漫天斩击尽数吞噬。
火焰与真空斩击碰撞，发出滋滋的湮灭声。
穿过尚未消散的火焰，洛亚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路奇面前。
“铁块和指枪的原理我看懂了，那么，纸绘呢？”
他的眼神里闪铄着探索的兴奋。
“让我亲身感受一下吧！”
话音未落，洛亚张开十指。
数十颗由高密度火焰压缩而成的赤红色火球，在他的双手之上瞬间凝聚，化作一排排激射而出的子弹，封死了路奇所有闪避的空间。
面对这密不透风的攻击，路奇的面色凝重到了极点。
他的身体如同一张没有重量的纸，以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姿态开始摇曳、摆动。
那些致命的火球，竟只能擦着他的衣角、发丝飞过，没有一颗能够真正命中他。
这就是六式中的极致闪避技巧，纸绘！
“通过感知空气的流动，来预判攻击轨迹吗？”
洛亚的声音，突然在路奇耳边响起。
路奇猛然一惊，他根本没有察觉到洛亚是何时靠近的。
他看到的，是一只放大的拳头。
这一拳没有之前那般恐怖的力量，速度也不算快，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让他避无可避。
路奇只能硬着头皮，将双臂交叉于胸前，再次用出“铁块”。
嘭！
闷响声中，路奇再次倒退数步，双臂传来一阵钻心的酸麻。
力量不大，但那股劲力却阴险地渗透进来，让他气血翻涌。
“不错的感觉。”
洛亚收回拳头，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控制全身的每一块肌肉，去聆听风的流动，去感知对手的呼吸，这不就是见闻色霸气的雏形吗？”
他睁开眼，看着脸色铁青的路奇，笑了。
“六式，真是伟大的发明。”
“把两种霸气的修炼方式，拆解成了能按部就班锻炼的体术。”
“世界政府，还真是藏了不少好东西。”
路奇的胸膛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个男人……
他不是在战斗。
他是在学习！是在解剖！
他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吗？！
“你该死！”
怒火彻底吞噬了理智，路奇发出一声咆哮，全身的肌肉再次膨胀，连体型都似乎大了一圈。
他要用出自己最强的奥义，将眼前这个侮辱自己的一切的男人，彻底撕碎！
可就在他准备发动最终攻击的瞬间。
洛亚却忽然收起了所有的战斗姿态，甚至连身上那层薄冰与电光都散去了。
他站在那里，对着面目狰狞的路奇，露出了一个璨烂的，甚至带着一丝感激的笑容。
“谢谢你，路奇。”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淅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你的六式，我基本已经看懂了。”
洛亚的微笑依旧，但声音里的温度，却骤然降至冰点，让所有人都汗毛倒竖。
“至于学费……就用你的命来支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