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的喧嚣与战火,一夜之间便被尘埃所掩盖。
数日后,当新一期的报纸随着新闻鸟飞遍世界,头版头条的内容,让无数人错愕之后,又觉得理所当然。
报纸上称,在世界政府与海军的英明指导下,国王寇布拉联合部分忠诚的王国军,粉碎了一场由不明势力策划的叛乱阴谋。
至于那位曾被国民奉为英雄的王下七武海,沙·克洛克达尔,则是在协助平叛的过程中“不幸”遭遇意外,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通篇报道,对巴洛克工作室闭口不提,更没有“恶魔之王”洛亚一行人的半点踪迹。
这是一场完美的、被所有当权者默许的骗局。
阿拉巴斯坦需要一个体面的和平来休养生息,世界政府需要维护七武海制度那脆弱不堪的颜面。
……
一艘毫不起眼的双桅帆船,正平稳地行驶在伟大航路的海平面之上。
甲板上,维克正拿着一根鱼竿,百无聊赖地钓着鱼,嘴里还不停地抱怨着。
“真是的,明明是我们拯救了国家,结果连个庆功宴都没有,就这么灰溜溜地跑了。”
“而且这艘船也太普通了吧?我还以为那个国王会送我们一艘黄金船呢。”
不远处,雷盘膝而坐,身前横放着两柄断裂的刀。。
他静静地看着断口,眼神古井无波,与两柄逝去的伙伴做最后的告别。
“国王已经履行了他的承诺。”
罗宾的声音轻柔,打破了甲板上的宁静,她靠在船舷边,享受着难得的平静日光。
“一艘足够我们航行到七水之都的船,一张前往那里的永久指针,还有一亿贝利的酬金,以及关于那块历史正文的知识。”
躺椅上,洛亚将遮阳帽盖在脸上,声音懒洋洋地传出。
“行了,维克,别抱怨了。”
“寇布拉倒是想送我们一艘豪华大船,可那种船一开出去,不就等于举着个大喇叭告诉全世界,我们在阿拉巴斯坦发了笔横财吗?是嫌海军和赏金猎人不够多?”
洛亚坐起身,从怀里摸出那卷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图纸,随手抛给了维克。
“我知道你这家伙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就是想看这玩意儿。”
“拿去吧,大科学家。”
维克几乎是本能地扑了过去,手忙脚乱地接住图纸,鱼竿掉在甲板上他也毫不在意。
他颤斗着,小心翼翼地,将图纸缓缓展开。
只是一角。
那上面绘制的,是繁复到极致,却又充满了暴力美学的机械结构。
每一个齿轮,每一根龙骨,每一门炮台的设计,都完全颠复了他毕生所学的科学知识。
维克的声音干涩无比,眼中迸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炽热光芒,那是一个科学家看到了终极时的狂热。
他猛地将图纸紧紧抱在怀里,警剔地看了看四周,仿佛这艘破船上藏着无数觊觎这份“神迹”的敌人。
“我的!我的!谁也别想碰!”
他抱着图纸,一溜烟地冲进了船舱,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似乎是要立刻开始他伟大的研究。
洛亚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家伙。”
雷在此刻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拿起那两柄断刀,走到了船舷边。
“抱歉,没能陪我走到最后。”他轻声说着,松开了手。
两柄断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无声地沉入了蔚蓝的大海。
“没关系。”洛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安慰。
“七水之都那地方鱼龙混杂,黑市里一定有好刀在等着你。”
雷点了点头,没有回头,只是重新走回船舱,开始新一轮的冥想。
他要将斩铁的感觉,彻底烙印在灵魂里。
船,继续航行。
两天后,当他们彻底驶离阿拉巴斯坦的近海局域,进入伟大航路真正的主航道时,异变,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罗宾正对照着海图,确认他们的航线。
“奇怪……”
她秀眉微蹙,指着桌上的永久指针。
那根本该坚定不移指向七水之都的指针,此刻却毫无规律地疯狂旋转起来,时而指向天空,时而指向海底。
“磁场被扰乱了?”洛亚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指针,又望向窗外。
“雷呢,让他来看看,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雷很快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他没有了刀,但整个人却象一柄藏于鞘中的绝世名刃,气息比之前更加内敛、也更加危险。
他走到桌前,只看了一眼那枚疯狂震颤的指针,便皱起了眉头。
“不是磁场紊乱。”雷的声音很肯定。
“伟大航路的磁场虽然混乱,但这东西,却象是在被什么东西强行‘拉扯’。”
“它在害怕。”雷得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这根指针,在畏惧着某个方向,同时又被另一个方向的东西强行吸引。”
就在雷说话的同时,洛亚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丝微弱的电波声。
那不是正式的提示,更象是一个老旧收音机在努力搜寻信号时发出的杂音。
一股若有若无的、来自远古的呼唤,开始在他灵魂深处回响。
这感觉……
洛亚眼神一凝。
这感觉比当初在无名荒岛上感应到承载历史之物时要微弱,但其本质的“历史厚重感”,却要浓烈的多!
甚至比他触摸到历史正文石碑时,所感受到的历史残响还要古老、还要磅礴!
“洛亚?”
罗宾察觉到了他神情的变化。
“跟着那个方向走。”洛亚几乎没有尤豫,立刻做出了决定。
他的直觉,或者说他那迟到了十年的金手指在告诉他,那个方向,有他绝对不能错过的东西。
“可是,那完全偏离了去七水之都的航线,而且……”罗宾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指针的“害怕”并非虚假,那是一种能让无机物都产生战栗的未知恐惧。
未知,总是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洛亚转过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熟悉的,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
“就当是第一百零九次寻宝之旅好了,我亲爱的、美丽的、智慧的,考古学家女士。”
罗宾微微一怔,随即也笑了起来,眼中的担忧化作了了然与期待。
“遵命,船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