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怎么忽然这样。”
罗宾那清冷但关切的声音，将洛亚从那混乱的思绪之中拉了出来。
她伸出手。
用她那，因为长期翻阅书本而沾染了书香气的指尖，替洛亚轻轻地拭去了额头上，那不知何时已经布满的，细密的汗珠。
特有的，独属于对方那，花香一般的体味没入鼻中。
洛亚烦躁的心情逐渐安心了下来。
手指逐渐敲击在二人面前的桌子上，笑了笑，笑容之中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没什么。”
“只不过，我们的考古计划，好象得暂时搁置了。”
罗宾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用她的那双如星辰般闪铄的深蓝色双眸静静地望着洛亚。
然后平静的缓缓询问道。
“这么严重？什么情况，具体说说，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这就是二人之间的默契。
不需要长篇大论来描述情况有多么紧急，只需要只言片语，二人就能读懂对方话里的含义。
“海域应该全部被封锁，伪装成海军应该都没办法离开。”
“天龙人带队，世界政府辅助，护卫等级至少是海军本部中将级别，应该，然后还有最关键的，神之骑士团。”
听着洛亚嘴里那石破天惊的话语，罗宾翻书的手，都微微停了下来。
但她的声音之中依旧没有出现波动，依然保持着平静和优雅。
“准备怎么办？”
洛亚的目光放到了甲板上，那被冻成冰雕的乌鲁奇身上。
“没想到，本来准备拿来当刷脸机器的家伙，竟然会成为我们破局的点。”
“这种时候到处跑反而容易漏马脚，要干，就要灯下黑！”
“而且，那群天龙人可不会随便挑一个地方举办这种……”
一时之间，洛亚都根本找不到词来形容，狩猎祭究竟是什么。
他摇了摇头，将脑海之中的胡思乱想丢掉，和罗宾对视了一眼。
“这次不比以往，如果出了问题，你……”
洛亚脸上突然长出了一双修长的手掌，将他的嘴给捂住。
罗宾在一旁默默看着书，仿佛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从她现在不断翻页的动作，还是看出来她此刻内心的不悦。
洛亚脸上的那双手臂化为花瓣消失了。
“别再说那种话。”
罗宾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语气说道。
“无论是以前、现在、还是未来，我的命运早就和你绑在了一起。”
“所以，收起你那毫无意义的假设，我会很不开心。”
洛亚看着她，看着她那平静得近乎冷酷，但同样美得令人心颤的脸，沉默了。
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好。”
……
第二天清晨。
被用热水浇灌而醒的乌鲁奇，此刻象一条死狗一样瘫坐在甲板上。
在听完了洛亚二人要假扮成他的亲卫兵，跟随他前往西斯塔尼亚岛时。
他强忍着自己颤斗的身躯，露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
“不可能！”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嘶吼道。
“你现在就杀了我吧，我知道拒绝合作活不了。”
“但是，我是绝对不可能，和你们这些罪犯们合作的！”
看着面前这个明明被吓破了胆，但却还在坚守自己“正义”的乌鲁奇，洛亚的眼眸低了下去。
“干什么！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吓倒我！无非就是一死！坚守正义而死，我无悔！”
乌鲁奇还在一旁嚷嚷，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在为自己壮胆。
“正义？”
洛亚瞥了眼面前这肥肠辘辘的海军上校，声音之中掺杂着一丝讥讽。
“我懒得和你高谈阔论，什么正义和邪恶，靠贪墨上位的人真的有正义吗。”
乌鲁奇被洛亚一句话给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整个脸憋得通红。
一旁的罗宾，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巧妙地将剑拔弩张的气氛给化解了。
“前海军本部大尉，‘坚石’乌鲁奇。”
“三年前，因芭台里群岛事件，违抗上级命令，导致手下五十名海军总共战死37位，残馀的13位，也全部负伤残疾。”
“因此被取消本部大尉头衔，流放至南海第十六支部。”
“三年来，靠各种手段，贪墨钱财，最终爬上上校的位置，同时成为十六支部基地长，对吗？”
乌鲁奇想张嘴说些什么，但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失落，低下了头，什么都没说。
洛亚和罗宾二人对视一眼，知道对方的防线已经被打开了。
洛亚接过了话茬接着说道。
“实际情况是，因为你的上司，少将维森，在接到王下七武海即将登陆的情报，便下令全军撤退，放弃了岛上300名被劫持的平民。”
“而你，是个‘蠢货’，带着和你一样‘蠢’的50位海军，拼死去把300名平民全部解救了出来。”
“这三年间，虽然你将贪来的钱绝大部分寄给了自己之前的老部下们，但为了爬上这个位置，你还是做了不少和你曾经最厌恶的维森少将差不多的事。”
“你也开始，干起了那些，你曾经，最不屑的事情！”
乌鲁奇，彻底崩溃了。
“你们懂什么！”
“我要生存下去，才能为那些相信我的家伙们争取到补偿金！”
“我要拼劲一切爬上去！”
“我要把这群该死的，披着正义大衣，但却干着最肮脏事情的家伙们都关进监狱之中。”
洛亚望着面前这个此刻如孩童般嚎啕大哭的中年男人，他知道，目的要达到了。
他面色平静，缓缓地开口说道。
“我明白了。”
“所以，你知道狩猎祭究竟是什么吗？”
乌鲁奇缓缓地抬起头，那张沾满了鼻涕和眼泪的脸上，写满了茫然。
“狩猎祭？那，是什么？”
他作为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海军将领。
显然是没有资格，去知道这只属于神的游戏，真正的内幕。
“是由天龙人们组织的，将王国当成猎场，将王国的平民和他们的奴隶，当做动物猎杀的游戏。”
“而你们海军要做的，就是保护他们完成这场游戏，必要时，还要阻止平民和奴隶们逃离。”
“怎，怎么会！这不可能！这！这！这是……”
乌鲁奇，在喃喃自语。
他那信奉了一辈子的价值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了。
而洛亚则在此时缓缓地转过了身。
他此刻就象一个真正的盟友一样，向这个迷茫的海军伸出了他的手。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有当初那种带着50人冲向300人的勇气。”
“但是，现在的选择就在你面前。”
“是继续当一辈子的懦夫，还是当英雄，哪怕只有一瞬间。”
他将那张画着箭头的航海图，放在了乌鲁奇的面前。
“和我们一起去西斯塔利亚岛。”
“用你的身份，替我们在这场神的游戏里，谋求一个空间，为你自己赢得心中的正义。”
说完这段话，不顾乌鲁奇的纠结与茫然。
洛亚与罗宾二人转身进入了船舱之中。
“你这是准备当英雄了？去救那些民众吗？”
罗宾望着还没从刚才那一本正经状态恢复出来的洛亚，嘴角上扬一个美丽的弧度。
洛亚翻了个白眼。
“笑话么不是，我又不是圣人，只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只是单纯的刺激下他，为我们找个地方，安稳的度过这段时间。”
“我在乎的，从来只有……”
洛亚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摸了摸罗宾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