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论坛之后,张诚习惯性地快速扫视了一遍首页推送的那些关於最新异常事件的视频帖子。
屏幕上闪过各种模糊晃动令人不安的影像片段,
黑暗角落里的低语、扭曲的影子、不明原因的集体昏迷事件:
但看了一会儿,张诚发现这些似乎都是已知异常类型的变种或者捕风捉影的传闻,说实话没什么真正有价值的新发现。
他移动滑鼠,点开了“文章区”的標籤,
这里的气氛与视频区的直观惊悚截然不同,帖子刷新得飞快,里面各种语言討论异常热烈,甚至有两派观点截然不同的人马正在激烈地爭论一个核心议题:该不该將异常事件的真实內幕公之於眾。
一派是坚定的“公开派”。他们的论点核心在於“民眾的知情权”。
他们认为让所有人都知道异常的存在没什么不好的,这本身就是对生命最基本的尊重。
知晓真相,人们才能提前防范,並且避免在无知中踏入危险。
甚至有人言辞激烈地宣称,刻意隱瞒真相就是对民眾自由选择权的粗暴践踏,
哦,张诚一看是英语还有欧洲的语言,瞬间就懂了一切。
而与之针锋相对的,则是主张谨慎的“稳定派”。
他们的理由更为现实:首先,自前全球范围內的异常事件虽然频发,但总体上仍在各国官方机构和隱秘组织的可控范围之內,到目前为止尚未引发毁灭性的连锁反应。
其次,目前有一种被广泛討论的猜测,不少人认为许多异常现象的出现或其力量的增强,很可能就是依赖人类的“认知”和“相信”。
古代社会之所以没有爆发大规模的异常灾难,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信息闭塞,缺乏像网际网路这样能將一个都市传说瞬间传遍全球的渠道。
那些歷史上记载的、造成大规模人口死亡的神秘灾难,背后也许就潜藏著异常事件的影子。
因此如果贸然將异常公之於眾的话,就极有可能打破目前脆弱的平衡,
当亿万人的恐惧和想像匯聚起来成为滋养异常的温床,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而且谁也无法预料恐慌的民眾在得知真相后会做出何种极端行为,社会秩序的管理成本將呈几何级数升。
张诚饶有兴致地看著屏幕上不断刷新出文字或单词的评论区。
各种语言的帖子混杂在一起,英语、西班牙语、日语、俄语论坛上的收容者们依靠著强大的翻译插件进行著跨语言的辩论。
但隨著爭论的白热化,理性的探討逐渐被情绪化的攻击取代,各种语言的谩骂和嘲讽也开始充斥版面。
“太对了!”张诚忍不住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正是他熟悉的网际网路论坛生態无论討论多么严肃的话题,最终都难逃滑向无意义对喷的宿命。
津津有味地围观了一会儿这场全球性的“键盘大战”后他才想起正事。
张诚点开私信界面,找到了那个熟悉的id一一“羽”,然后敲下一条消息。
乱码:在不在?
原本只是抱著试试看的心態,毕竟现在是凌晨四点,大多数人早已进入梦乡。
但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的头像几乎是瞬间就亮了起来,回復也快得惊人。
羽:怎么了乱码哥?想我了?还是事情办完了?都好久没见你出现了。
ta的字里行间透著一股熟稳和调侃。
张诚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他並不想透露太多信息。
这个“羽”虽然掌握著大量宝贵的情报,为人也似乎比较爽快,但ta本身太过神秘。
张诚清楚地记得ta之前还试图邀请自己加入某个所谓的“鬆散收容者组织”
面对这样的对象,保持谨慎且儘量不暴露自己的底牌和动向是必要的。
乱码:確实有点事。
囊羽显然捕捉到了他言语中的保留。
羽:看来乱码哥你不想说呢,不过没关係,你这大晚上的找我有什么事?
张诚不再犹豫,直接切入主题。
乱码:確实有问题想问你。
羽的回覆带著她一贯的带著点游戏性质的风格。
羽:那就还是老规矩,我们来交换问题。当然,回答是真是假无所谓,甚至可以选择“拒绝回答”。如何?
张诚盯著屏幕上的字,思片刻后做出决定,这种交换方式虽然主动权不完全在自己这边,但至少能获得一些信息碎片。 於是他敲下回復。
乱码:可以,但要我先问。
羽爽快答应。
羽:没问题。
张诚深吸一口气,敲出了他此刻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乱码:你知道“非正常人类协会”吗?
羽的回覆没有丝毫迟滯。
羽:知道。我的问题是“你是不是官方收容者”。
张诚的眼眸微微眯起。
对方不仅知道非正常人类协会,而且立刻用问题反將一军试图確认他的身份。
他略一思考,给出了一个坦诚的回答。
乱码:不是。我的问题是“你是否是非正常人类协会的会员”。
羽的回答同样乾脆。
羽:不是。我的问题是“你是否收容了不止一个异常”。
张诚心中快速分析著。
他初步摸清了羽在这种问答游戏中的策略:如果问题本身比较模糊,比如只问“是否知道”某个概念,ta大概率会回答“知道”,但这对获取关键信息毫无帮助。
如果想要获得有效信息,就必须问得直接、具体。
对方否认了协会会员的身份,但张诚对此並不在意,反正他也从未打算信任ta。
这更像是一种试探一一如果羽是协会成员,在得知有人在调查协会后,她后续的回答很可能会掺假。
反之,如果后续她提供的信息能被验证为真,那就能侧面印证她確实不是协会成员。
他决定继续自己的问题线。
乱码:不是。我的问题是“镜中人的镜中世界是否与其他类似召唤类异常的空间比如血腥玛丽的空间相连”。
他將问题描述得更具体,以避免歧义。
羽很快给出了答案,甚至还主动附赠了额外的情报。
羽:是相连的。哼哼作为福利,我再附送你两条情报。第一,类似血腥玛丽或者镜中人之类的空间型异常,它们的空间全都是共通的。
羽:第二,我们这些知情者通常称呼那个共通的异空间为“阴阳界”,那里就像现实世界的镜像。
羽:奉送一个忠告,活人进去后生命力会飞速流逝,很快就会迎来死亡。即使是收容者在里面待久了也会加速体內异常的侵蚀,就算坚持的时间比普通人长些,实际上也非常有限。
羽:现在轮到我问问题了,如果乱码哥你愿意回答,无论答案是什么,哪怕你拒绝回答,我都会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在收容者圈子里知道的人可不多哦。
张诚看著屏幕上“阴阳界”的描述,感觉与自己在镜中世界的体验有几分印证。
於是他做出回復。
乱码:你问。
羽的问题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羽:我的问题是:“你是否见过拥有自我意识的异常”?
张诚放在键盘上的手指顿住了。
这个问题指向性太强了。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幽璃跟白芷的身影。
沉默片刻,屏幕的光映照著他沉思的脸。
最终,他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乱码: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羽似乎並不意外。
羽:我明白了。那么按照约定,我要说的秘密就与“阴阳界”有关。
羽:在部分资深收容者和研究者中流传著一种观点:他们认为阴阳界实际上並非终点,而是连接我们这个世界与异常真正源头世界的“通道”。如今世界上出现的那些千奇百怪的异常,本质上都是通过阴阳界这个“通道”渗透过来的,它们並非诞生於人类的想像与恐惧,只是也无法证偽人类的想像与恐惧对它们是否会產生影响。
羽:而真正可怕到拥有完整自我意识和智慧的s级异常,它们绝大部分其实並未真正降临我们的世界,它们如今仍然盘踞在阴阳界的另一边也就是那个纯粹的、属於“异常”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