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清晨时分,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钟紫言已经等在断水崖上,注目良久。
这几日他寝食难安,只因为秦封尚未归来,自己的心也从未落下来过。
天边第一缕霞光照耀到面容上时,钟紫言看到秦封驾驭着飞扇灵器疾驰而来,平静的面上终于浮现一丝忐忑。
而此时,陶寒亭、姜玉洲、刘三抖几人也都已经跟着他等侯不短时间。
“秦兄,如何?”刘三抖关切问道。
钟紫言的眼睛却已经目不转睛,盯着秦封手上那染血的灰衣料连连后退。
秦封递出那裹成团的灰衣料,刘三抖正要接,钟紫言却不知何时抢先一步,猛的一把夺过来。
他缓缓将那布料掀开,手指颤斗,一不小心,里面那颗头颅滚落在地,血迹已干。
露在众人面前的脸庞,已被獒兽獠牙撕扯得狰狞不堪,那头鬓发凌乱,鼻梁塌陷,唇角歪斜,半边面颊被撕裂出深深的齿痕,皮肉翻卷,齿痕处渗着干涸的血水。
或许是獒兽嫌其无味,甩口吐弃,也可能是撕甩间不经意弃飞,秦封拿到手里的状态就是半边脸被泥土沾染,颇为污浊。
童泰的眼睛半睁半闭,瞳孔失了光泽,凝固在平静和安详中,仿佛死的时候已经忘了疼痛。
钟紫言跪在地上,足足愣了十个呼吸,由惊吓逐步转为愤怒,而后是一种无力和悲怆,他只觉得嗓子被什么东西卡住,心里被扎了一把刀,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等到行动力稍微能恢复一些后,他连滚带爬将头颅抓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看,抚摸那面庞,而后一声哽咽,喉咙里那气终于被放了出来。
钻心的痛苦自他胸腔奔涌,他抱着那颗头开始抽泣,而后嗓子眼里时不时冒一两声怪异的‘呵呵’。
这种状态持续了足足十多息,终于,眼框泪珠喷涌,一声痛叹传响:
“唉吾兄啊”
而后是响彻众人心扉的嚎啕,哭声在这断水崖上久久难止。
围着的刘、姜、陶、齐等人无不攥拳握掌,心中怒火持续积攒。
姜玉洲嘴里打着颤,呢喃着:“狗贼狗贼”
待钟紫言哭的没了声响,众人以为他跪坐在那儿耗尽了力气,却见他猛然回头,一把抓住陶寒亭的腿,从未有过的凶狠眸光,满面泪水象是痴求:
“杀了他!寒亭杀了他”
象是疯魔一般,不住呢喃催促。
陶寒亭自然知道钟紫言说的是谁,重重点了头,抽出剑,朝着密室方向走去。
刘三抖朝秦封看去,见秦封点头默许,知道那老贼留着已经没用了。
一行人把钟紫言抬至正殿,秦封将所查所探全都说了出来,诸弟子各个露出惊色。
秦封道:
“当务之急,要做的决定是,万一那群狱犬兽被放出来,我等是否早做准备,就此弃了山门,暂做回避?”
刘三抖问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秦封思忱道:
“回来时我心中也有思虑,恐怕这狱犬兽群是柳贼为王弼准备,专门用来攻打长苏门的,但由于我家几年来从中作梗,不排除他们两家大战时,用此来牵制我家。”
“我昨夜脱身,那王祎并未着急追赶,说明他们尚未准备妥当,若是有动作,该在两三日内!”
刘三抖颔首道:
“既如此,还有一些时间,秦兄容我思虑思虑。”
秦封道:“这即是两家祸事,我打算现下动身,也将消息告知长苏门,傍晚前应能赶回来。”
“好,秦兄路上小心。”刘三抖点头。
这门里,如今钟紫言哭成了泪人,力气耗尽,当堂晕睡在了大殿。
而其他人都没有什么主事的身份,也只有刘三抖当家了。
他送秦封离去,安排苟有为把钟紫言抬回去休息,又教诸子各自排查阵法,养精蓄养。
一直到晌午,门里重新归于安宁,齐长虹和杜兰也得了时间临阵磨枪,切磋交流。
五味阁外的小院里,冀狈和沙大通正看着那些小孩儿们吃饭,他们交头接耳,并未被前殿的事干扰。
沙大信道:“真羡慕这些孩子,不需要去担负门庭职务,安危兴衰。”
冀狈咬了一口手中的灵果,道:
“老沙,你现在不也没眈误什么要职嘛,门里的事,自有刘师叔和秦前辈担着,你哀叹什么。”
沙大信道:
“我说你这人也真是,童师弟命丧贼手,你竟还能吃的下果子?”
“我有什么吃不下的,死人咱们见的还少?三年前清灵山被攻破,我那倒楣掌院一剑就被人削了脑袋,也是圆滚滚的掉在我脚下,早经历过了。”冀狈又狠狠咬了一口果子。
沙大通颇有些伤感:
“那能和童师弟比?咱俩在旧门庭过的都是奴仆的日子,是跟了老祖来此,才被众师兄弟尊重,而童师弟可没少孝敬咱俩。”
冀狈囫囵吞了果子,叹了口气:
“也怪他倒楣,命苦,勤勤恳恳每日去采珠子,到头来发现竟然在资敌,若非最后传了讯,咱这一门上下还不得遭殃。”
说到这里,沙大通有些担忧:
“你说,万一那王家来攻山门,可咋整?”
“怕什么,你看刘师叔气态,秦前辈那眼睛,都没什么惧意,说明他们有手段,再说老祖也只是出去几日,以他的脾性,待回来必然要去王家杀阁鸡犬不留,该担心的不是咱们,而是那姓王老贼。”
冀狈摸着舒坦的肚子,哼着小曲走向自己的洞府。
沙大通震惊盯着这位兄弟,他真是羡慕对方那气定神清的模样,自己何时才能有这份稳重。
他却不知,回到洞府的冀狈虽也坦然,但脑子一转,还是多了一手准备,把该收拾的东西先打了包,方便万一情况不对,能跟着刘师叔快速逃跑。
而另一处,在那关押柳工常的密室,陶寒亭已经将人砍了几十剑。
“我还有用”
陶寒亭状若癫狂,根本不听对方说什么,将那最后一剑劈出,彻底结果了这老贼。
“没用了,不杀你,难以告慰童师兄在天之灵。”
陶寒亭气喘吁吁坐在柳工常的尸体身旁,捂着脸哭泣把,气力有些不支,提着剑伤心离去。
也就半个时辰,密室中,柳工常身下原本黑红的血液竟然被诡异的吸会体内,整个人静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