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正怎么也没有想到,上一次刚刚遭受猎妖盟那姓郭的背叛,这一次挡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去年生死与共的老朋友,陶方隐。
“陶道兄,你缘何要阻我?”
苏正大声质问,眸子逐渐变冷,他身侧那名伪丹老修暗蓄灵力,只要一言不合,就会瞬间出手。
藏风岭司徒业所在的位置,陶方隐一手持剑,一手成掌,道袍飘动,沉静护着身后奄奄一息,狂往自己嘴里灌灵丹的司徒业。
远处,原本想着先把司徒业控制起来,穿了他琵琶骨,再对付苏正的王弼,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此刻,他抬手示意己方所有棺舟先别动,他以为陶方隐和苏正是一伙儿的,没想到时局惊转,那姓陶的改了姓,是在保护司徒业。
他想着,这时候不正好是坐山观虎斗的局面。
而远处,苏正单手向前恨指:
“你我两家,本是同舟之谊,我本以为道兄只是在旁边看看,没想到竟是要与我作对,难道已忘了往日情谊?”
陶方隐正色回应:
“苏兄,正如贫道三年前承诺帮你家一般,那日槐山之上掌毙金丹尸甲,业已两清。今日贫道承诺护下司徒兄,亦如当初一般,不可动摇!”
“可他是我家百年宿敌,去年攻山亦有他家一份!”
苏正完全想不通,你他妈去年跟我家要好,今年又跟王家要好,到底是站哪边的?
他狰狞气愤,象是失了神志。
紧紧半日的功夫,他原本以为不需多言,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来了这里,即便不出手,在一旁掠阵也是好事,当初这人为了门内独斗那金丹后期的阴尸,早该是自己人了,怎会料到还有这么一出。
人与人之间,最怕沟通不到位,苏正此刻又恨自己太信陶方隐,又恨陶方隐不与他同仇敌忾。
可他哪里能知道,陶方隐要的是:这片土地上所有旧霸主全部复灭。
否则,自家大猫小猫儿两三只,怎么混,何年何月才能发展起来?
各种修真资源、灵地,都他妈被这两家霸占着,赤龙门拿什么发展!
而苏正此刻,已经怒火攻心。
但再火大,他身负一门兴衰,仍然得极力克制。突然,他身后一黑衣蒙面精英向前而来,禀报道:
“王家紧急集结了两百好手,由魏淳那叛徒领着去槐阳坡了!”
苏正心头大惊,此时,他冷汗直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今,这局势对他家实在不利,上一次约好郭九幽去攻王家,被背刺了,这一次想杀了司徒业,又被陶方隐阻止着。
如果陶方隐真站了王家,那除了猎妖们那最后一个胖子,槐山所有的金丹都跑去支持王家了。
怎么会这样!
不对,自己可能想错了,他们到底要什么?
苏正死死盯着陶方隐,又偶尔回头看向不远处正要坐山观虎斗的王弼那老贼一伙。
而后,他将目光扫向司徒业,如今司徒业已经结丹,那么接下来槐山修真界会发生什么变化?
是了,他们要自立,道基圆满,命丹即成,谁愿意屈居人下!
他们这两家,就在最近,一定密谋好了,要自立,要互相合作活下去。
那么,如今槐山真正的金丹势力有四伙!
除了猎妖盟这种比较松散的中立商事组织,真正参与这场乱战的一共是三方。
自家和王家乃累世仇敌,杀怨已深不不可解,而那赤龙门和司徒家,不过是被裹挟进来的罢了!
想清楚这个,苏正忽而心头明亮,他知道,长苏门还有机会翻盘,只要不把那新起来的两家逼过去,长苏门一定能东山再起!
于是,苏正骤转面色,笑道:
“也罢,陶兄,你既要护司徒业,小弟亦无话可说。”
“但,我长苏门和王家乃累世仇怨,你当日与我家一道灭了他家尸甲,今日可愿再次与我并肩一场?”
陶方隐将目光遥望向远处王家的棺舟群,摇了摇头:
“贫道今日受人之托,只愿护持司徒业安然归去小剑山。”
苏正心头大喜,他猜的一点儿也不错。
即使如此,那此地可就好办了,苏正对身侧老修暗授机宜,自己提剑一个爆冲,直接朝王弼所在处杀去。
苏正身后,杨谷扯下遮面,身形猛然提气拔高,给身后那上百名自此地招揽的好手下令:
“杀去那王家舟群,杀一个王家筑基给千枚三阶灵石!”
杨谷魁悟身影率先而去,身后那上百好手与鱼随行。
王弼立在远空棺舟之上,原本等着那两方互相打起来,下一刻,却见苏正失心疯一样,带着身后诸黑衣修士群冲来,暗道不好:
“原来如此,那是杨谷,他家拉拢了这片丘岭本地势力!”
眼看着那群人近在咫尺,跑是来不及了,王弼也发了狠,反正已经派了人去槐阳坡,这里拖一拖,恶心死苏正匹夫。
“王家儿郎,随我杀!”
杨谷这人,在槐山无人不知,多年来稳坐‘槐山金丹之下第一人’的宝座,没有人能撼动。
受王弼之命,王家数十艘棺舟攻打向杨谷所率的百多名散士,这其中有筑基有练气,有几个练气散修跟着冲到进前,才看到王家棺舟足有五艘,这都最少是二阶上品法器。
于是有人心生退意,刚欲逃跑,就被杨谷闪身一掌穿心,鲜血四射。
杨谷寒声厉色:
“既然上了这条船,此时就别想着临阵脱逃了,都给我打,那些灵舟杨某自有克制之法!”
其馀人又惊又惧,咬牙一发狠,纷纷冲向王家的棺舟群。
那艘最大的棺舟上,王弼眼见着散修们发了狠,杨谷不知掷出什么东西,很快便穿破了一艘自家灵舟。
他心头虽有滴血,但一想对方都是些乌合之众,豪气上头。
“收了灵舟,杀!”
他手下皆是筑基期的好手,虽不足四十人,但他结丹多年,根本不怵苏正。
一掌打退苏正,忽而,他身后一道黑影极速冲向王弼面门,正是那先前杀去其他人前的苏家伪丹高手:
“你区区伪丹,也敢和我交锋,实在是活的不耐烦了!”
王弼背后有灰雾棺影浮现,无数半透明黑芒射向老修,速度之快,肉眼不可见。
那老修左躲右闪,不慎中了两针,手臂立刻发紫,这针上有剧毒。
只一个回合,两人就分辨出了强弱,老修被王弼的灰雾棺影发出的毒针射的狼狈不堪。
苏正心头叹息自家人实力有限,但又不甘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教王弼逃脱,只得苦苦纠缠拖延,期望杨谷可以率领此地野修多杀一些王家精英。
陶方隐和司徒家几个筑基好手见两方死斗,又发掘东北方向一股堪比金丹巅峰期的凶戾之气在极速靠近。
司徒业此时睁开了眼,喧染泪下:
“我那些兄弟子侄,皆丧命了。”
他此番结丹所行的计策,正是用族里十数个好手去用手段引走鬼母毒虫,如今那毒虫裹挟着滔天恶气而来,这等力量哪里是那些负责引诱毒虫而去的人可以承受的。
“此地不宜久留,我等速离!”
既然护持司徒业结丹有成,陶方隐以免再生波折,带着司徒家一众直往南奔。
王弼本想在这里直接把苏正结果了,可看着自家好手已死了十多个,又见东北方向那凶物回巢而来,痛心道:
“快走,那头妖物来了!”
老远命令自家子弟,迅速撤离。
苏正此刻却发了疯,已经豁出去了,死缠烂打,完全不给王弼逃脱。
王弼惊惧瞅了一眼东北方那头巨大浮空的鬼母毒虫:
“匹夫,你还要纠缠到何时?不怕回去以后看到门人死伤殆尽的场面么?”
此言一出两方顿时分开,苏正大吼:
“杨谷,走!”
一场乱战,埋骨百十名修士,两家偃旗息鼓各种逃走。
翌日,槐阴河下游小剑山,已是一番新气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