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纪元历4825年,乐谷城。
地铁在强化玻璃渠道内无声地高速滑行,窗外是不断向后飞逝的全息gg牌。
他微微低着头,身前放着一个其貌不扬的手提箱。他看似在打盹,但那只经过军用级改造的义眼却在兜帽的阴影下无声地扫描着车厢内的一切。
车厢本身没有什么异常,光滑的合金内壁照常滚动播放着刺激感官的绚彩饮料与虚拟幻境gg。
空气里合成清洁剂下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好象也没有什么变化。
周围乘客们也是一如既往。
一个高大的兽人瘫在对面的座位上,空洞的眼睛上倒映着扭动的虚拟舞女;一个矮人醉醺醺地靠着立柱,脖颈后的数据接口还插着半截一次性迷幻芯片,对外界毫无反应。
更多的人类和非人种族,都戴着同一副被生活重压和过度刺激摧垮后的麻木面具,浑噩不觉。
扫描结果:
【一切正常,暂无直接威胁。】
查尔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半分,但警剔并未完全放下。这单活儿太大了,即便已经跑了很远,他也始终惴惴不安。
就在查尔准备将视线移开时,义眼的边缘预警系统骤然亮起一个刺目的红点。
几乎同时,从他斜前方一个堆满破烂的座位底下,一支加装了简易消音器的小型手枪猛地探出,黑黢黢的枪口正对准了他的胸膛。
“该死!”
查尔身体反应快过思考,拎起身前的手提箱,猛地就要起身向车厢连接处冲去。
然而,就在他站起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的钝响自后脑炸开,剧痛和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眼前一黑,向前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栽倒在地。
“操……”他下意识地嘶吼出声,声音因疼痛而扭曲。
但常年刀口舔血的雇佣兵本能让他强行压下了眩晕感。
敌人不止一个,而且配合很默契。
没有丝毫尤豫,甚至没有完全转身,他抄起一直藏在风衣下的那把“清扫者”短管散弹枪,凭借感觉就朝着身后猛地扣动了扳机!
轰——!
震耳欲聋的枪声瞬间盖过了车厢内的喧哗,身后那个拿着复合碳纤维棍的袭击者,胸口以上部分直接消失,化作一团爆散的血雾和金属零件。
“妈的……幸亏老子后脑勺下面装了河池公司的【铁壁-sd18】装甲板……”
查尔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感觉后颈传来植入体硬扛冲击后的阵阵酸麻。
要是没有这块价值不菲的保命玩意,刚才那一下足够让他颅骨碎裂。
枪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引爆了混乱。
那些麻木的乘客像被猛兽惊醒的的羊群,发出惊恐的叫声,相互推搡着向其他车厢逃窜。
与此同时,潜伏的猎杀者们也不再隐藏。
咔!咔!咔!
四五个身影猛地从座位下翻出,清一色的高级战斗义体和改装火器,眼神凶狠,动作迅捷,显然是同行。
他们无视了混乱的人群,火力瞬间锁定查尔。
“干掉他!把箱子拿回来!”
子弹如同疾风暴雨般倾泻而来,其中时不时掺杂了几枚附带追踪效果的魔力导弹,打在车厢壁上溅起一连串火花和弹孔。
查尔一边用散弹枪凶猛还击,一边利用惊慌的人群作为掩护,跌跌撞撞地向车尾方向且战且退。
清扫者的怒吼一次次短暂压制对方的火力,但对方人数占优,火力网密集。
噗!
他的左臂和大腿先后中枪,但好在皮下的防护装甲让这一切显得不是特别致命。
最要命的一枪打在了他持枪的右臂上,鲜血瞬间涌出,浸湿了衣袖,顺着手指滴落,几乎让他抓不稳清扫者。
但他最终还是成功退到了最后一节车厢——通常是堆放清洁工具和废弃物的垃圾厢。
他将自动门黑开,闪身进去,然后重新上锁,并反手推倒一个垃圾柜堵在门口。
逼仄的空间里弥漫着霉臭。查尔背靠着冰冷的厢壁剧烈喘息,鲜血顺着手臂流淌,滴落在脚边一个的金属手提箱上。
他看着箱子,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都是因为这b玩意……”
一周之前,有人出了天价,点名要河池公司那辆象个移动堡垒的“犀牛”重型运输车里的这个箱子。
那车的安保级别高得离谱,甚至有一个晖灵级的魔法师坐镇。
和他一起行动的十几个伙计都是乐谷城里一等一的高手佣兵,可最后除了查尔自己,全栽了,死的不能再死。
要不是因为他的妹妹小温妮还等着最顶级的生物神经修复手术和灵魂修补仪式,就是打死查尔,他也绝不会接这趟阎王单。
毕竟他可没有什么名扬天下的想法。照顾好他父母临终前托付的妹妹,然后趁年轻把该爽的都爽完,这就是他最大的愿望。
砰!砰!砰!垃圾厢的金属门传来沉重的撞击声,外面的人正在试图强行破开。
门撑不了多久了。
查尔低头看向手提箱,箱体在之前的交火中被打凹了一块,锁扣处也有损伤,冒着细小的电火花。
他心一沉,顾不上许多,用没受伤的手粗暴地撬开损坏的锁扣。
箱盖弹开。
没有预想中的高科技设备、机密芯片或者生物样本。
箱内柔软的防震衬垫上,静静躺着一块怀表。
一块看起来……异常古朴,甚至有些过时的暗金色怀表。
表壳上铭刻着某些模糊难辨的花纹,除此之外,平平无奇,与这个充满霓虹、义体和数据流的世界格格不入。
“搞什么鬼……”查尔愣住了,花费如此巨大代价,死了那么多人,就为了这玩意儿?一个古董?
哔——!
刺耳的长音响起,垃圾厢的门猛地被拉开一道缝隙,几支枪管已经伸了进来。
没有时间思考了。
查尔眼中闪过疯狂和决绝,他将速效魔药喷雾往自己受伤的右肩上一喷,伤口快速愈合的同时止住疼痛。
一把抓起那块冰冷的怀表,另一只手紧握着散弹枪,准备冲出去做最后的搏命。
就在他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握住怀表的瞬间——
温热的、带着他体温和生命气息的血液沾染在暗金色的表壳上,那些原本黯淡的刻痕突然亮起幽蓝色的微光!
咔哒、咔哒、咔哒……
怀表的机械结构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内部发出疯狂而急促的转动声,声音越来越响,甚至压过了外面的叫骂和地铁的轰鸣。
刺目的蓝光猛地从表壳缝隙中爆发出来,瞬间吞噬了查尔的全部视野!
“呃——!”
查尔感到自己的义眼象是被高压电流击中,视野里无数乱码和雪花疯狂闪铄,剧痛直刺大脑深处。不仅仅是视觉,他的听觉、触觉……所有感官都开始扭曲、剥离。
周围的一切——狰狞的敌人、昏暗的车厢、难闻的气味——都在极速模糊、失真。
他的意识被强行从现实中抽离,坠入无边的黑暗。
……
时间失去了意义。
仿佛只是一瞬,又好象过了几个世纪。
查尔猛地一个激灵,象是从溺水的噩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强烈的眩晕感和呕吐感袭来,后脑和手臂的伤口依然作痛。
但他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有声音,但还是太安静了。
不再是地铁咆哮的噪音和枪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的、有节奏的“轰隆”声,以及金属摩擦的尖锐嘶鸣。
空气有些灼热且污浊,有一点煤灰味、铁锈味和蒸汽特有的湿漉漉的气息。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阴暗的角落,背后是黯淡无光的金属墙壁。
通过侧边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两根巨大的蒸汽排气管正在周期性喷吐着白色云雾,带动着连杆和车轮运转。
就在十几步开外的地方,有一个穿着黑色工装的男人正摆弄着装了黄铜阀轮的操纵台,上面几根不知道代表什么的指针还在不停跳动。
查尔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地铁呢?追杀他的雇佣兵呢?这他妈是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