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国都城,长安!
临湖小筑内,中年茶师面色平静的往,红泥小火炉中添着木炭。
通红的木炭,与院外的黄昏交相呼应。
天色渐晚,佛寺的暮鼓声,传到临湖小筑时,几乎快要听不见了。
正当中年茶师,准备关门谢客时,某位吃下了,西陵疗伤药的前知命以下无敌的王景略,拦住了想要关门的中年茶师。
中年茶师神色严肃的看着来人,说道:“天下知命无敌的王景略?是亲王殿下,让你来的吗?”
作为前军部文书鉴定师,他之所以能够在,天启元年的那件事后,还能够在都城,活得如此滋润,自然是他有,不小的价值。
没有价值的人,总是容易被抛弃。
王景略神色淡然,打量了街道上,匆匆的行人后,进入了临湖小筑内,“颜肃卿的确是亲王殿下让我来的,今天午夜应该有人来杀你。”
“所以秦王殿下,让我来救你一条命,只要来的不是知命境界,咱们两个足以应付了。”
“都察院御史张贻琦、铁匠陈子贤,都跟天启元年,那件事情有关。”
“事涉西陵大神官庄渊,所谓的清誉,书院三先生也掺和其中,亲王殿下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杀掉,来杀你的人。”
作为曾经天下知命无敌的王景略,他不认为随便一个小毛贼,就能有媲美西陵大神官庄渊的修为,若小毛贼都有这般的修为。
那么御史张贻琦的死法,就不会那么古怪了。
颜肃倾回到了,整块乌木制的茶卓,给王景略倒了一杯茶后,笑着说道:“即便是退出了军部,身为大剑师的我,也丝毫不畏惧,当年的漏网之鱼。”
“张贻琦那个蠢货,连逛青楼都那么小心翼翼,他要是大胆一点儿,估摸着那条漏网之鱼,也不敢杀他,当着红袖招姑娘们的面儿,杀唐国的御史,他有几个脑袋够砍呢?”
“都是为了大局为重,你过于年轻,不动何谓‘神座之上,天穹之下’的光明大神官,明码标价的要诛杀,宣威将军林光远满门。”
“如果陛下真的要保,宣威将军林光远满门,你以为亲王殿下,敢于越俎代庖吗?”
唐国的陛下需要仁德,但是亲王殿下,要那么多的仁德做什么呢?
那件事情无论是朝堂上的哪一个派系,都没有出面为林光远做保,就算是陛下巡视南方,可军部的那些大佬们,不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吗?
只有云家那个老头子,白痴一般的为林光远辩护。
他当年能够在那晚,见到光明大神官--卫光明,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没有漏网之鱼,那么这桩案子,自然也就是盖棺定论的铁案,寻常的漏网之鱼,也撼动不了这桩案子,所以他为什么要担心呢?
王景略听着颜肃卿,这宛若过来人一般的话,也是说道:“颜肃卿就此打住,我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今天夜里那个刺客,必须要死才行。”
“至于天启元年的事情,我一点儿也不关心,那是你们的事情。”
颜肃卿看着,自来熟一般,走上二楼的王景略,淡然道:“的确是如此,可我必须要提醒你,最好不要跟朝堂,有过多的牵扯。”
“万一这条漏网之鱼,有了什么靠山的话,那么我就是陛下,用来体现仁德的筹码。”
可真的有这个万一嘛!
不见得吧!
楼上,王景略隐秘于,一根红木柱子后面,淡定的回答道:“我不明白一条漏网之鱼,就算是有背景,能够大过亲王殿下、西陵的大神官、还有唐国的律法吗?”
“你是在危言耸听,我的确不是西陵大神官庄渊的对手,但若是今晚,拿不下来一个小毛贼,那我这么多年,岂不是修到了狗肚子里面吗?”
他是念师,颜肃卿是剑师,有念师配合的剑师,就算是知命来了,也能扛一会儿。
况且,那几个怀疑人物中,修为最高的不过是,一个不惑境界的富商罢了。
剩下有什么书院前院的学生,从边军中退下来,侥幸走了四公主李渔的门路,入了书院前院的人,这样的人能杀大剑师吗?
与其相信这些杂鱼,能够杀了颜肃卿,倒还不如相信,那两名长安府衙的衙役,就是遭天诛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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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一场瓢泼大雨,毫无征兆的下了起来,夜幕之下雨水噼啪声,掩盖了盛夏夜晚的蝉鸣。
临四十七巷,庄渊家中的二楼,熄灭了所有灯火的庄渊,坐在窗户边,静静地看着,盛夏雨夜中,带伞又带刀的老乡,从老笔斋中走出。
“老乡,见老乡还真是两眼泪汪汪啊!”
“也不知道,昊天醒了没有,或许会醒吧!”
庄渊端正一杯人参枸杞茶一饮而尽,作为洞玄上品的修行者,他的肾居然也会虚。
所以他给自己开了个方子,至于有没有效果,那就不知道了。
云湘妃穿着一袭丝绸睡衣,披头散发的站在庄渊身后,扶着庄渊的肩膀,问道:“对门儿老笔斋的少年,就是杀死御史张贻琦、铁匠陈子贤的人吗?”
“若真是如此,我跟那少年,倒是目的相同,都是为了天启元年,那件事情啊!”
在天启元年那件事中,她的祖父只是因为仗义执言,就被论罪下了牢狱。
如今,能够看到宣威将军林光远之子,去向那些虫豸复仇,她自然感到开心。
庄渊看着铜镜中那张,带着怒气的脸,说道:“动手的御史张贻琦、宣威将军副将陈子贤、亲王李沛言是主谋,西陵大神官卫光明,操纵了一切。”
“可唐国身为天地第一强国,又有夫子在,你说到底是谁想要,宣威将军林光远死呢?”
“你真以为没有唐王的旨意,亲王那个货敢下手吗?”
“或许,夫子他老人家,也想要看一看,所谓的冥王之子,究竟是何物。”
“否则,怎么可能,会有漏网之鱼呢?”
夫子很强大,能够把他师兄陈某,打到南海上不敢上岸,能打的讲经首座,不敢踏足中原。
可同时,夫子也很怂,或许任何人,在知道自己,可能被某种存在,吃掉的时候,都会很怂。
用上辈子的话来说,就是事不关己的时候,一定要高高挂起。
云湘妃满是叹息的问道:“那这个少年能活吗?”
庄渊看向了,窗外那漆黑如墨的天穹,怅然道:“如果老天爷,愿意让宁缺活着,那么宁缺,自然能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