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如注。
江海市的雨,总是来的毫无征兆。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这座钢铁丛林,将霓虹灯的光晕晕染成一片模糊的色块。
城西,半山别墅区。
此刻停满了挂着特殊牌照的豪车。
这里是晨星生物的一处秘密据点。
一场关于神恩半成品的拍卖会正在进行。
所谓的半成品,是指那些未能完全觉醒、未直接死亡,但身体发生异变,拥有部分特殊能力的实验体。
对于某些有着特殊癖好的新人类权贵来说,这些是比宠物更刺激的玩物。
但今夜,这里没有佣人的走动声,没有看家护院的犬吠。
甚至连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淅。
二楼的书房里,一个穿着中年男人正瘫软在昂贵的真皮座椅上。
他是负责秘密据点的内核人物,来自夏家的旁系。
此刻,这位平日里颐指气使的大人物,正浑身颤斗。
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女人。
或者说,盯着那个红色的恶魔。
秦无衣赤着脚,踩在厚重的波斯地毯上。
她手里拿着一支极细的画笔,笔尖蘸着的不是颜料,而是从这个男人大腿上刚刚流出来的鲜血。
锋利的笔尖划破皮肤,带来一阵细密的刺痛。
“别动。”
秦无衣的声音轻柔,象是情人在耳边的呢喃:“线条歪了,就不美了。”
“求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男人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钱?异能药剂?还是…”
“嘘。”
秦无衣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边。
她脸上的红色面具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真是俗气。”
她叹了口气,似乎很苦恼:“为什么你们这些所谓的上流人士,灵魂都这么枯燥乏味呢?除了钱和权,就不能有点别的追求吗?”
她手腕轻抖,画笔在空白的画布游走。
她在作画,以鲜血为颜料。
男人惨叫出声。
“太吵了。”
秦无衣微微皱眉。
下一秒,一道血红色的丝线凭空出现,瞬间缝合了男人的嘴唇。
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声。
“这样就好多了。”
秦无衣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她的创作。
与此同时。
别墅的庭院中。
大雨倾盆。
数十名全副武装的保镖倒在泥水中,没有任何生息。
他们身上的伤口很少,大多是一击毙命。
一道黑色的身影,撑着一把黑伞,缓缓穿过满地的尸体。
苏唐戴着那张漆黑的恶鬼面具,雨水顺着伞沿滑落,形成一道道水帘。
他走到别墅的大门前,看着那扇虚掩的门,眉头微微皱起。
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雨水的土腥气,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那种味道,不仅仅是死亡。
还有一种令人作呕的、病态的狂欢气息。
苏唐收起伞,将其靠在门边。
黑色的长刀戒律,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推开门,走进了这座死寂的别墅。
一楼的大厅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
和外面的保镖不同,这些尸体被摆成了各种诡异的姿势。
有的跪在地上谶悔,有的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天空,有的则被扭曲成一团,塞进了巨大的花瓶里。
这是一场展览。
一场关于死亡的艺术展。
苏唐的目光扫过这些尸体,面具下的眼神愈发冰冷。
他没有停留,径直走向二楼。
每走一步,那股血腥味就浓郁一分。
当他推开书房大门的时候,正好看到秦无衣停下手中的画笔。
“完成了。”
她后退两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男人已经断了气,大腿血流如注。
空白的画布上,被刻画出了一朵盛开的牡丹。
每一片花瓣都是以鲜血作为染料,让这朵花显得妖艳而诡异。
秦无衣伸了个懒腰,暗红色的长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你来晚了,判官。”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这件作品,我已经完成了。”
苏唐站在门口,手中的长刀斜指地面。
刀尖上,一滴雨水缓缓滑落。
整个别墅里,只剩下两个人还站着。
“这就是你的审判?”苏唐的声音沙哑,听不出情绪。
“审判?”
秦无衣转过身,那张没有五官的红色面具对着苏唐。
她轻笑一声,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不不不,亲爱的,别用那么无聊的词汇。”
她张开双臂,展示着身后的尸体:“这是艺术,是升华,是赋予这些庸俗灵魂唯一的价值。”
“你这是虐杀。”苏唐陈述着事实。
“是啊。”
秦无衣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画笔:“这里的每一个人,手上都不干净,不是吗?哪个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恶犬?”
她歪着头,看着苏唐:“我杀了他们,这不正是你想做的事情吗?”
苏唐没有说话,握刀的手指微微收紧。
“别这么严肃嘛。”
秦无衣赤着脚,一步步向苏唐走来。
她的脚踩在染血的地毯上,留下一个个鲜红的脚印。
“其实,我观察你很久了。”
她在离苏唐三米远的地方停下,声音里带着一丝痴迷:“你的每一次出手,我都看了,承认吧,我们是一路人。”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来自苏唐的一股浓郁的杀意。
秦无衣却好象完全没感觉到,她的语气笃定,带着一种找到同类的欣喜。
裙摆缓缓拖过地上的血水。
“我们都流着怪物的血,我们都享受那种掌控生死的快感。”
“什么正义,什么审判,不过是你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承认吧,判官。”
秦无衣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你的内心深处,也住着一个渴望鲜血的暴君。”
苏唐看着她。
面具之下,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只有那双眼睛,深邃得象是一口枯井,倒映着秦无衣妖娆的身影。
“说完了?”苏唐问。
“没有呢。”
秦无衣咯咯的笑了起来:“我想,正式邀请你。”
她向苏唐伸出手,掌心向上,象是在发出舞会的邀约。
“在我彻底吃掉你之前,和我一起吧,成为我的舞伴。”
“这个世界太无聊了,充满了虚伪和无趣。”
“只有在鲜血绽放的那一刻,才是真实的。”
“我们联手,可以把这座城市,变成最大的画室。”
“我们可以尽情的狩猎,尽情的创作。”
“把那些高高在上的新人类,统统变成我们的颜料。”
秦无衣越说越兴奋,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斗:“想象一下,那该是多么宏大,多么震撼的场景啊…”
苏唐浑身的气息开始攀升,黑色的风衣无风自动:“所以?”
秦无衣眯起了眼睛,那双漂亮的凤眼里,危险的光芒在跳动。
“仔细想想,我杀的人,也全部是你口中所谓的有罪之人。”
“我们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同类。”
话音未落。
“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突兀的打断了她激昂的演讲。
秦无衣的声音戛然而止。
脸上的红色面具,因为身体的僵硬而微微一颤。
她低下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
一把漆黑的长刀,毫无征兆的洞穿了她的胸膛。
刀锋从她的后背透出,鲜血顺着血槽汩汩流出,瞬间染红了她的长裙。
苏唐保持着出刀的姿势。
他的动作太快了。
快到连身为b级异能者的秦无衣,都没有反应过来。
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想到,苏唐会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她认为两人灵魂最共鸣的时刻,挥出这一刀。
“你……”
秦无衣抬起头,面具后的眼睛里充满了错愕和不解。
苏唐握着刀柄,手腕猛的一转。
刀锋搅碎了她胸口的血肉和骨骼。
秦无衣发出一声闷哼,身体跟跄着后退,却被长刀死死钉在原地。
“你的废话太多了。”
苏唐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起伏。
他猛的拔出长刀。
鲜血飞溅,洒在苏唐的面具上,象是一道猩红的泪痕。
“还有。”
苏唐手中的长刀斜指,鲜血顺着刀尖滴落:“我和你,从来不是一路人。”
秦无衣猛的抬起头,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斗。
她触摸着胸口的伤口,血色面具下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炽热。
上次在画廊,这个男人面对她的全力一击还只能勉强招架。
这才过去多久?
他居然又变强了,怎么会
苏唐全身的精气神,在这一刻高度集中。
戒律的特性发动——共鸣。
刀锋的锐利程度,与持有者的意志强度直接关联。
这一刻,他对面前这个女人的杀意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他杀人,是为了这世界上还有那么一些东西,值得他去争取一下。
而对面这个女人杀人,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为了暴君的晋升。
“嗡——”
长刀在苏唐手中剧烈震颤,发出渴望鲜血的清鸣。
秦无衣的声音里充满了疯狂的快意:“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她身后的血雾瞬间沸腾,化作无数狰狞的血手,冲天而起。
苏唐站在原地,没有后退。
他的瞳孔中倒映着那道血色的海洋。
“判官,你太天真了。”
秦无衣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指着苏唐:“你以为你杀光了这些垃圾,就能改变什么吗?”
“只要有人类,只要还有新人类,就会有欲望,就会有罪恶。”
“你永远杀不完的。”
苏唐甩掉刀锋上的血迹,横举戒律。
刀身上清淅的倒映着他冰冷无比的眼睛。
“杀不完,那就一直杀。”
他的回答简单,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决绝:“杀到没人敢再犯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