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该回家了。
夕阳西下，夏知意和林素坐进黑色的轿车里。
夏知意抱着自己的素描本，看着治安局外热闹的街道，人们行色匆匆。
“林姐，我能去吃冰淇淋吗？”
她小声问，脸上带着一丝期待：“就吃一个。”
林素面无表情的转动方向盘：“您必须在七点前到家。”
她目视前方，声音平稳。
不过，也算是隐晦且不容置疑的回答了自家小姐的请求。
不可以。
“好的。”
夏知意低下头，不再说话。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
夏家庄园，坐落在江海市最顶级的富人区。
每一栋别墅都像独立的城堡，矗立在郁郁葱葱的园林中。
黑色轿车停在一栋白色的建筑前。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夏知意开门下车。
两排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早已在门口静候。
她们躬身，动作整齐划一。
“小姐，欢迎回家。”
夏知意换了鞋，走进家门。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香薰味。
地板光洁如镜，能清晰地倒映出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吊灯。
这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显得十分完美。
也没有一丝烟火气。
书房的门虚掩著，里面传来压抑的争吵声。
一男一女。
“幻想家需要每个月测试稳定性，你疯了吗？”
女人的声音尖锐：“不要再让她离开这里了！”
“姓赵的死了个儿子，求到我头上来。”
“管他去死！”
“现在已经不是我们想不想的问题了。”
男人声音沉稳：“那个判官，或许能夺取被害者的异能，身上也有多种异能共生的可能性。”
“如果能活捉他，会对神恩研究有巨大的帮助。
“我们需要幻想家的能力，即使会承担一定的风险。”
后面的话，夏知意渐渐的听不清了。
林素站在她身后，不急不缓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指令性。
“小姐，请跟我来。”
夏知意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好的。”
她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位于主宅地下一层的房间。
与楼上的富丽堂皇截然不同，这里是一片纯白。
墙壁，地板，天花板，都是冰冷的白色。
夏知意被带进一个纯白色的房间。
各种她看不懂的精密仪器，在墙壁上有序排列，闪烁著蓝色的光。
“知意小姐，请您坐在这里。”
她顺从的坐在一张检测椅上。
冰冷的针尖刺破皮肤，抽取了她的血液样本。
另一台仪器扫描着她的身体，屏幕上跳动着一连串复杂的数据。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和助手们，专注地看着屏幕，低声交谈。
“心率正常。”
“情绪波动值略高于安全值，仍在可控范围内。”
“脑电波和神恩活跃度有异常，需要重点观察。”
他们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件昂贵的精密仪器。
需要时刻保养，确保不会出现任何故障。
夏知意安静地坐着，看着他们忙碌。
没有人问她今天过得怎么样。
也没有人问她，在外面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情绪波动略有上升，原因？”
“可能是今天小姐接触的信息过多，导致精神负荷。”林素回答。
“加大剂量。”
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冷冷的吩咐：“确保万无一失。
装有淡蓝色液体的注射器，被缓缓推入夏知意的手臂。
一股凉意，顺着她的血管蔓延至全身。
夏知意睁着眼睛，看着纯白的天花板。
她的思绪有些飘忽。
想起了今天在办公室里，苏唐靠在沙发上睡着的样子。
他看起来很累，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眉头微微皱着，好像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不多时，仪器上亮起绿色的灯光，数据恢复正常。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女人收起仪器，对她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知意小姐，您的身体很健康，但情绪需要稳定。”
她递过来一颗白色的药片。
“睡前服下，可以帮助您更好的休息。”
夏知意接过药片。
她看着那颗小小的药丸，想起了在治安局里看到的那些卷宗。
她靠在椅子上休息，过了片刻才开口。
“林姐？”
“我在。”
“判官…他为什么要杀人？”
林素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这个问题，您白天已经问过了。”
夏知意小声道：“可我还是不明白”
“因为他是个疯子，一个破坏秩序的罪犯。”
“可他杀的，也都是坏人。”
林素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看着夏知意，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小姐，您今天接触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她摇了摇头：“您的任务是找到他，而不是理解他，您的幻想家，不应该被这些污秽的东西干扰。”
夏知意脸色茫然：“为什么？”
林素扶了扶眼镜，一字一句地说。
“因为您的幻想家，是夏家最重要的资产。”
“您的每一次情绪波动，每一次胡思乱想，都可能对您的能力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您只需要保持平静、纯粹，就足够了。”
资产
夏知意捏紧了手里的药片：“好的。”
晚餐时间。
长长的餐桌上，只坐着夏知意一个人。
佣人将一份份精致的菜肴端上桌。
每一份菜的分量、配比，都经过了最精确的计算。
食物精致，却没有任何味道。
没有她想吃的甜点。
也没有她想喝的果汁。
只有一杯温水。
“小姐，用过晚饭后，请早些回房间。”
林素站在后面，适时的提醒：“今天辛苦您了。”
这个女孩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除了某些可能对夏家的所有人来说，显得有些微不足道的东西。
夏知意的房间被布置成了暖洋洋的粉色。
书架上是家族为她挑选的名著，没有一本漫画或小说，衣柜里挂满了各式各样华丽的裙子，却没有一件她自己挑选的。
墙上的电子屏，显示着她今晚的日程。
【18:00-19:00 晚餐与冥想】
【19:00-20:00 蓝图构想与描绘】
【20:00-21:00 睡前精神梳理】
【21:30 入睡】
这样的安排，从她觉醒异能那天起，就从未改变。
她的一切，饮食、作息、情绪，甚至思想，都被严格地规定好。
夏知意坐在画架前，面前是一张空白的画纸。
她拿起画笔，蘸上黑色的颜料，脑海里浮现了很多画面。
黑天鹅俱乐部里，那把撕开黑夜的利刃。
永生药业培育中心外，冲天的火光映照着一张鬼脸。
沙沙的摩擦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很快，一张狰狞的恶鬼面具，跃然纸上。
那面具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似笑非笑，却带着一种难以解释的悲悯。
夏知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感觉一半是地狱，一半是人间？
她托著脸颊，看着画纸上的面具，静静地出神。
面具下的那张脸到底长什么模样呢？
好想好想知道
夏知意拿起另一支笔，随后闭上眼睛。
在另一张干净的画纸上，凭著自己的想象，开始勾勒。
他应该有一双很深邃的眼睛。
毕竟他开枪的时候，那么冷静。
像什么呢嗯深夜里的大海，藏着很多秘密。
夏知意是这么想的。
于是，她就顺着自己的心意，落笔先去画了一双眼睛。
那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话，他的脸应该也蛮好看的吧，总之肯定会很有气质
就像晚上的月亮一样。
头发的话，应该不会特意整理，但是会很清爽。
她画得很慢，很认真。
先是眼睛，然后是鼻梁、耳朵、下巴、嘴唇
一个轮廓，渐渐在纸上清晰起来。
当最后一笔落下，夏知意睁开了眼睛。
画纸上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眉眼很清秀，嘴唇很薄，眼神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疏远。
看着画纸上的那张脸，夏知意愣了好久。
她身体不小心向后一仰，撞翻了身旁的颜料架。
五颜六色的颜料瓶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门外立刻传来林素警惕的声音：“小姐，您怎么了？”
“没、没什么。”
夏知意猛地回过神，心脏狂跳。
拿起一支画笔，蘸上最浓的黑色颜料，将那张画着想象中判官面容的画纸，胡乱的涂抹覆盖。
一下又一下，直到那张脸被彻底掩盖在一片漆黑之下。
“都说了苏警官不是判官啦…”
她小声嘀咕：“你这个笨蛋，怎么又把他给画出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