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黑暗,成为了王枫演练心智的唯一舞台。
他将所有属于“王枫”的情绪——恐惧、不甘、愤怒,乃至那微弱的希望——都如同收拾道具般,深深锁进意识最底层的箱箧,只在需要时,才取出合乎时宜的“角色情绪”来使用。
他反复打磨着自己的“表演”,仿真着在遭受痛苦、诱惑、压迫时,一个“野生灵婴”应有的、既凶戾又畏惧的复杂反应。
同时,他也在不断深化对“玄牡化婴大法”的推演,思考着在哪个环节,以何种方式“失控”,才能最大化地干扰韩立,并为自己埋下生机。
就在这全神贯注的“备战”中,外界的感知再次传来了变化。
持续了不知多久的飞行破空声,渐渐停歇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安心的(对韩立而言)稳定感——他们抵达了目的地,韩立的洞府。
玉盒之外,隐约传来了更多的声响。
并非人声,而是某种阵法运转的低沉嗡鸣,以及地脉灵气被汇聚、引导时产生的独特波动。
这波动精纯而浩大,显示出此地绝非寻常洞府,必然经营已久,布下了重重禁制。
王枫的心微微下沉。
到了韩立的老巢,逃脱的希望更是缈茫到了极致。
但他没有时间沮丧。
因为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磅礴的神识,如同无形的巨手,再次笼罩了玉盒!
这一次,神识中少了几分探查,多了几分审视与确认的意味。
它细致地扫描过王枫灵体的每一个角落,重点感知着他的本源强度、灵智活跃度,以及在那雷霆封印持续侵蚀下的“健康”状态。
王枫立刻进入了“角色”。
他表现出一种经过长途囚禁和雷霆威慑后的“萎靡”与“虚弱”,灵光黯淡,精神波动微弱,带着麻木的顺从,只在神识触及内核时,才流露出一丝被压制到极点的、源自本能的瑟缩与畏惧。
他象一个被送上实验台前,确认身体状况的“样品”。
韩立的神识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评估这“材料”的成色是否满足他的要求。
最终,神识如潮水般退去,没有留下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冰冷的、万事俱备的笃定。
洞府内恢复了寂静,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却愈发浓重。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两天。
突然!
一股迥异于之前任何能量波动的、极其古老、晦涩,却又带着一种化育、熔炼万物气息的意念,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通过玉盒的壁垒,清淅地传递进来!
这意念并非针对他,更象是在被某人诵读、解析!
王枫潜藏的内核意识猛地一震!
《玄牡化婴大法》!
是它!一定是它!这独特的、关乎分神化婴、熔炼意识的玄奥道韵,与他记忆中关于此功法的描述隐隐契合!
韩立,已经开始参悟这门秘法了!炼化的时刻,正在逼近!
与此同时,他似乎能模糊地“听”到(更准确地说是感知到)一些断断续续的、仿佛来自遥远隔壁石室的低语。
声音是韩立的,平静无波,象是在与曲魂交代着什么。
“……阵法需万无一失……”
“……护法之事,交由你……”
“……玉简所述,关键在于‘化’而非‘灭’,引其灵性,熔于一炉……”
每一个零碎的词句,都象是一块拼图,让王枫脑海中那个关于“炼化”的场景越发清淅,也让他对自己构思的“表演方案”进行着最后的微调。
“引其灵性,熔于一炉……” 他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心中冷笑,“想得倒美!我倒要看看,你这炉火,能不能炼化我这块‘带刺’的材料!”
希望依旧缈茫,但王枫的心却奇异地平静下来。
就象一个演员,在帷幕即将拉开前的候场区,所有的紧张、不安都已沉淀,只剩下对即将上演剧情的全神贯注。
他知道,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准备,都已就绪。
剩下的,便是等待那个最终的舞台亮起灯光,然后,倾尽全力,演好这决定生死存亡的一场戏!
他不再去感知外界,将所有的精神内敛,如同归鞘的利剑,默默积蓄着力量,也冰封着那足以焚烧灵魂的仇恨与不屈。
在这绝望的囚笼深处,最后的倒计时,已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