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
陈煜的思绪，回到了很久之前，那是他穿越的第一年，刚获得一个安稳身份，在监牢里面做着廷尉的活。
但有一天接到了一个特殊任务。
一个婴儿，以及……一对姐妹。
而诸葛瑾绵就是其中的妹妹，那一年她只有十六岁，性格还没有现在的沉稳，整个人都充满了青涩跟稚气。
还有一些活泼！
监视时间久了，免不了会接触。
为此也熟悉了不少，或许过去了很久，但有一个画面，依旧历历在目。
月光下！
穿越第二年，在她们要回去的前一天，两人喝了一点酒。
在月光下的野外。
她用稚嫩的声音仰天大喊：“我！诸葛瑾绵，要成为文朝历史第一位女丞相，要打造一个没有战乱，没有纷争，一个大大的盛世。”
当时陈煜问出了一个问题：“你认为的盛世如何？”
她的回答很简单：“地里有足够的粮食，不需要担心战乱，晚上能关上门睡个安稳觉，不会饿死或者冻死。”
因为喝了酒，为此陈煜也说了一些其他东西：“不够！不够！这算什么盛世，我来告诉什么是真正的盛世！”
“一亩地产粮三千斤，平常百姓想吃肉就吃肉，喝酒就喝酒，想洗澡？随时都能有热水，出门不用怕迷路，生病有药能治，孩子受到教育，老人能养老，还有……”
说了一堆。
诸葛瑾绵完全没放在心上，只感觉陈煜是喝多了胡言乱语，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地方。
现在？
她信了！
“很不错，如果文朝也有这样的光景……”
陈煜毫不尤豫的打断否定：“不可能的，你看这壶热水，一个文朝的平常百姓想喝，需要多少步骤？”
“打水？哪里的水？”
“烧柴？哪里的柴？”
“火？哪里的火种？”
“但现在呢……”
水壶空了？
陈煜重新倒一壶，从倒完到补足，仅仅不过十几秒，看到这一幕，诸葛瑾绵沉默了许久，最终吐出了一句话：“资源？不对！应该是生产力”
“不愧是诸葛丞相，恭喜你答对了，我想过改变，只要生产力跟不上，所谓的‘制度’，也只是白搭。”
诸葛瑾绵点点头。
没有否认！
同时她想起了陈煜的一系列改革：“所以你选择了片面优化？而不是完全复刻？”
“对！我不仅是大甘王朝的大司马，同样也是接受过特殊教育的现代人，总要去做点什么。”
“什么教育？”
“四个字！”
“什么？”
“人民万岁！”
简单的四个字，直接让诸葛瑾绵呆愣在了当场，甚至在这个字出口的时候，她第一时间竟然想到了四个字。
大逆不道！
可……
很快她想起了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复舟，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说的简单，可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人民？
万岁！！！
诸葛瑾绵呼吸急促，手中的扇子都因为没拿稳，而掉落在了沙发上，许久之后她才调整过来：“说出这句话的人，可封圣……”
“圣？
陈煜摇了摇手指：“圣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吗？能让家家户户夜不闭户吗？能让百姓见了官不用下跪吗？对了，你知道官员口号是什么么？”
“什么！”
“人民的公仆！”
诸葛瑾绵瞳孔睁大：“这……这……所有人都这样？”
“并不是所有人，但也有不少，比如大同的耿市长，南宁的林市长，我爹也是……还有之前在派出所给你倒热水的民警，要是把这场景换成文朝衙门，你觉得那里的人会这么对百姓吗？”
“…………”
诸葛瑾绵沉默着摇了摇头，无奈轻笑：“的确，这样的光景，就算封圣也配不上，我如今见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却已经忍不住心生向往了。”
“是吧？要不要留在这？这里可有不少好东西，比如说……亩产三千斤的作物，播撒在地里就能长出果实，还有……
陈煜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诸葛瑾绵的情绪开始变化，眼神中多了一些渴望跟向往，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换谁来都会心动。
为此这个反应本就在情理之中。
眼下也是如此。
随着扇子被捡起来，诸葛瑾绵握着扇柄的手越挥越快，弧线越来越乱，陈煜很清楚，只有她极度纠结的时候，才会产生如此慌乱的动作。
本以为事情稳了的时候，她突然间沉默了。
一瞬间，现场陷入了久违的安静。
没有回话？
难道……
陈煜有一些难以置信：“难不成……你还打算回去？”
“我……”
诸葛瑾绵深吸一口气，嘴唇轻咬，脸上出现一抹痛苦跟纠结。
这地方很好！
安宁祥和，百姓安居乐业。
文朝呢？
衣不蔽体，连年战乱。
哪里好？
不言而喻！
可下一秒，姐姐的临终嘱托，又猛地撞进脑海。
那一年，她们从大甘质子府刚回到文朝国都，在路上就遭遇了刺杀，姐姐为了从刺客手中保护她，连中三箭。
诸葛瑾绵哭着，不断认错，想要止血，可却根本止不住，她只能感受到血很热，姐姐的手却越来越凉。
然而姐姐并没有怪她，只是安慰不要哭，同时让她保护好桓儿，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保护好他，让他好好活着。
等回过神来，诸葛瑾绵的指尖已经被捏得发白，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渴望，一字一顿地说：“我！必须回去。”
“理由？”
“承诺！”
诸葛瑾绵白羽扇停止晃动，眼神坚决的开口：“对于你来说，所谓王朝争霸，只是一场偶然添加的游戏，但对我不是……”
听到这话，陈煜自嘲一声：“这游戏可真要命，我好几次都差点要死了。”
诸葛瑾绵没有理会，而是自顾自的开口：“或许这个地方很好，可我不属于这里，我向我姐姐承诺过，要好好照顾桓儿。”
“桓儿？张桓？那个草包皇帝？没有丝毫治国才能，甚至还说出何不食肉糜这种贻笑大方的言论，如果不是你……”
“！！！”
诸葛瑾绵垂了垂眼，再抬眼时，原本妩媚的狐狸眼才复上一层冷光，声音也沉了下来：“陈大司马，桓儿是文朝的君主，也是我姐姐唯一的孩子，即便他有不足，也轮不到外人置喙。”
陈煜无奈的开口：“行！我不说，但事情如何……你很清楚。”
“我知道！”
“那你……”
“我说了，承诺！”
“…………”
陈煜彻底服气了，或许不理解，但跟诸葛瑾绵这样，因为一个承诺，奉献一辈子的人，值得让人尊重。
“你让我帮你？”
“恩！”
“你可要想清楚，我可是很贵的……”
“我知道，你在甘国的名号就是无利不起早，经典名言好好象是：我不是要你的钱，而是拿你的钱，办你的事，还有……”
诸葛瑾绵还没说完！
就被陈煜满脸黑线的打断：“停，直接说价码吧。”
“这个……”
说话间！
一根白玉发簪，落在了面前桌上。
一个不够？
两个！
一黑一白。
东西看起来很简单，但陈煜一眼就能看出来，白色是极品和田玉，特级的羊脂白玉，没有丝毫杂质。
别说古代，就算放到现在，那也是收藏级别。
另一个？
黑色？
不！
这是翡翠，墨玉翡翠。
通体墨黑如漆，透光后却能看到内里凝润的翠绿，无一丝裂纹，水头足得很，等级相比于前者只高不低。
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古今难见的珍品。
不过么！
相比于这些，陈煜最想要的是诸葛瑾绵手上的白羽扇，通体由金丝楠木制作，上面镶崁着一颗蓝色宝石。
而上面的羽毛有两种。
一种是白孔雀的羽毛，另一种则是丹顶鹤，从成为文朝丞相开始，一直被诸葛瑾握着，完全不离手。
他早就眼馋了！
就算得不到手，但感受一下也不错，当即是咳嗽一声：“厉害，可如果我说这个不够呢，要知道时代不一样。”
“呵呵！”
诸葛瑾绵轻笑一声：“朝代更迭，风物变迁，然世间总有不变之物，譬如人心对‘美’的执念，对‘珍’的追捧，这便是跨越时空的‘艺术’！”
“？？？”
不是？
你怎么知道这些？
“不要这么惊讶，在来你府上之前，我看到了很多金铺、首饰行、玉器店，甚至有店家挂着高价回收的招牌。”
“我留意过橱窗里陈设的首饰，款式新颖，用料却多是寻常货色，但价格依旧不菲，而且在你家我也看到了类似装饰的玉器。”
说到这……诸葛瑾绵停顿了一下，端起白瓷茶杯，姿态从容，好似一切都了然于胸，整个人淡然自若，心态更是稳若磐石。
随着茶水饮尽，她目光落在陈煜身上，用平静的语气补充：“陈大司马，事已至此，不如你我都诚实一点，可否？”
陈煜：“！！！”
果然！
古代人穿越到现在被忽悠，那只存在小说里面。
她们只是认知不够！
不代表傻。
就眼前这个……
“我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物价的？”
诸葛瑾绵轻摇扇羽：“依旧是路上看到的东西，商铺门前商贩的标价，大米三元，鸡蛋四元，由此推算出物价，并不难！”
“…………”
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