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上前稳稳扶住刘阿公，后者踉跄两步，眼神仍浸着惊魂未定的茫然，喃喃自语：“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刚才好像做了个噩梦，有东西缠着我……”
书绾示意黑瞎子将人扶到东院偏房，关上门隔绝了院外的春寒。三七站在刘阿公身侧，小手泛着淡淡微光覆在他手腕上，低声道：“他体内黑气未清，意识还乱着，得慢慢问。”
解雨臣递过一杯温水，语气温和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刘阿公，你仔细想想，今天有没有见过陌生人？或是谁给过你东西吃？”
刘阿公捧着水杯的手指微微颤抖，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今天……下午，后院的李管事找过我，给了一包糕点，说让我夜里给灵堂添灯时垫垫肚子。我吃了没一会儿，就头晕眼花，后面的事就记不清了……”
“李管事？”书绾眼底寒光骤闪，“是解家旁支那个解默？”
解雨臣点头：“就是他，之前带头闹事要分家，被姑姑你怼回去的那个。”
黑瞎子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好啊，原来是这孙子搞的鬼。看来之前的教训还不够，竟敢用邪术害人，是嫌命太长了？”
三七突然抬头，小脸上凝满凝重：“不对，那道黑影的力量比我预想的强得多。解默一个旁支子弟，没本事操控这种邪物，他背后肯定还有人！”
书绾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眼神锐利如刀：“不管背后是谁，先找到解默再说。他敢在这个时候动手，定然还没离开老宅。”
刘阿公看着众人严肃的神色，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颤声道：“当家的，默管事他……他是不是想害你们？”
书绾没有直接回应，只是淡淡道：“刘阿公，你先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们。以后陌生人给的东西，别再随便吃了。”
安顿好刘阿公，解雨臣看向书绾：“姑姑，你觉得解默背后的人，会不会和之前让你沉眠的是同一伙？”
三七摇了摇头：“不确定。那股让言言沉睡的势力亦敌亦友，除了让她沉睡，没再有其他举动。”
“既然现在是我们在明、它在暗，那咱们就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书绾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管家的汇报声：“当家的，解五爷来了。听说……是他父亲因为那天的事，身体不太好了。”
书绾想了半天才忆起这位五爷是谁，挑眉道：“他爹那天受伤了？”
管家全程参与了当日的事，连忙回道：“没有。而且火盆和棉衣都是先紧着他家老爷子的，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没冻着、走时无恙，突然就不行了？解五叔本就不安分，这事若没猫腻，书绾甘愿把名字倒过来写。
“让他进来。顺便让六子去打探打探消息。”书绾指尖摩挲着衣角，总觉得自己好像缺了点什么，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解五叔进门时，正撞见书绾眼神发直地盯着茶杯，手指在杯盖上不停打转。他误以为书绾是怕了自己上门问责，心里暗喜，盘算着这次能从解雨臣身上撕下多少好处。
“书绾小姐，不知我父亲那天到底做了什么，竟让你如此对待一个老人？”他语气大义凛然，活脱脱一副为父讨公道的孝子模样，“回去之后，我父亲就一病不起，眼看就快不行了！”
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得书绾猛地一哆嗦，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倒扣在桌上，茶水顺着桌沿汩汩往下淌。
茶水顺着桌沿往下淌，在青黑色的木纹上洇出一小片湿痕。书绾猛地回神，眼底还带着几分刚被惊扰的恍惚，随即被冷意取代。
她没去管桌上的狼藉，只是抬眼看向解五叔，声音平淡得听不出情绪：“解五爷这话，倒像是我故意害了老爷子似的？”
黑瞎子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书绾身侧，指尖敲了敲桌面，语气带着玩味：“五爷这话可就有意思了。那天院里的火盆和棉衣，都是先紧着你家老爷子的吧？早上走的时候人还好好的，怎么回去就不行了？莫不是你们自己家出了什么岔子，想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解五叔脸色一僵，没想到书绾没按他预想的那样慌乱，反而被黑瞎子怼得哑口无言。他强撑着底气，拍着大腿道：“怎么可能！我父亲身体一向硬朗，若不是那天在院里受了惊吓、冻了那么久，怎么会突然病危？书绾小姐，你好歹也是解家的人，怎能如此狠心对待长辈？”
“狠心？”书绾终于抬眼直视他，眼神锐利如针，“那天是谁在灵前叫嚣着要分家，是谁纵容族人辱骂我和小花？老爷子若真是被吓着了，也是被你们这些不孝子孙气的。再说，火盆棉衣一应俱全，我们没少他一口吃的、没冻着他半分，他回去病危，凭什么算在我们头上？”
解雨臣站在书绾身边，补充道：“五叔，那天的事有管家和所有保镖作证，我们并未苛待任何一位长辈。老爷子突然病危，或许另有隐情，不如先查明原因，再谈其他？”
“查明原因？”解五叔眼神闪烁，语气却愈发强硬，“还查什么！分明就是你们逼的！解书绾，你要么给我父亲赔罪，要么就拿出一笔钱给我父亲治病、养老，否则我就去九门众人面前评评理，让大家看看你们是怎么对待解家长辈的！”
“好啊，想评理？行，我满足你。”书绾瞥了眼桌上重新沏好的大红袍，茶香袅袅却压不住心头的烦躁，眼底掠过一丝不耐。
她语调阴阳怪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慑：“来人，好好‘照看’咱们的解五爷——让他站在这儿，好好为自己的‘孝心’争公道。五爷，你敢动一下，我就让你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解五叔刚才还义正言辞、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此刻对上书绾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像是被冰水浇透，身子猛地一抖，瞬间没了气焰，哆哆嗦嗦地僵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