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名副其实。
放眼望去,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赤红色,粘稠的液体翻涌着血色的浪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和怨气。
这里是盘古开天辟地后,肚脐处的一滩污血所化,汇聚了天地间最原始的污秽与杀伐之气。
寻常仙人,别说进去了,光是在岸边闻一闻这股气息,元神都会被污染,道行大损。
慕逸三人来到血海边。
帝江和后土都下意识地运起法则之力,在身周形成了一层护罩,隔绝那无孔不入的污秽之气。
唯有慕逸,仿佛没事人一样,就那么穿着一身青色道袍,直接走到了海边,甚至还伸出脚,在血色的“海水”里,轻轻踢了踢。
“啧,这质感,跟过期的西红柿酱似的。”他心里评价道。
他这具全新的道体,内部自成混沌,生生不息。外界的一切污秽之气,还没靠近他的身体,就被体内自然流转的混沌之力给同化分解了,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这一幕,看得帝江和后土眼皮直跳。
圣师这肉身,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连天地间最污秽的血海之水,都敢直接接触?
“走吧。”
慕逸招呼了一声,便一马当先,直接踏入了血海之中。
他的身体,如同一艘破冰船,所过之处,粘稠的血水,自动向两旁分开。
帝江和后土不敢怠慢,连忙跟上。
而就在他们踏入血海的刹那。
整个血海,突然剧烈地翻涌起来!
“哗啦啦——”
一道道冲天的血浪,凭空掀起,化作一个个面目狰狞,手持兵刃的阿修罗族人,将三人团团围住。
这些阿修罗,男的奇丑无比,女的却妖艳魅惑,身上都散发着浓郁的杀气和血腥味。
“大胆!何方狂徒,竟敢擅闯我阿修罗教圣地血海!”
一个身高百丈,青面獠牙的阿修罗大将,手持一柄血色三叉戟,指着三人,厉声喝道。
“滚开!”
帝江眉头一皱,一股属于空间祖巫的恐怖威压,轰然散发。
仅仅是气息,就让周围成千上万的阿修罗族人,身体一僵,仿佛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那阿修罗大将更是如遭雷击,蹬蹬蹬连退好几步,脸上写满了惊骇。
“祖……祖巫?!”
他认出了帝江和后土的身份。
“是巫族的祖巫!快!快去禀告教主!”
一时间,整个阿修罗大军,都陷入了一片骚动。
而就在这时,一个阴冷、孤傲,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血海。
“不必了。”
“本座,已经来了。”
话音未落,三人面前的血海,猛地炸开!
一道血色的身影,脚踏十二品业火红莲,缓缓升起。
来者一身血色道袍,面容俊美得有些妖异,一头血色长发无风自动。他的眼神,冰冷而又嗜血,仿佛蕴藏着尸山血海。
在他的背后,还背着两把杀气冲天的长剑,一把名为元屠,一把名为阿鼻,皆是顶级的先天灵宝,杀人不沾因果。
正是这血海之主,未来的阿修罗教主,冥河老祖!
“帝江,后土。”
冥河的目光,扫过两位祖巫,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你们巫族,不在自己的地盘上玩泥巴,跑到我这血海来,是何用意?”
“难道,是想跟我阿修罗一族,提前开启战端吗?”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但那股若有若无的杀意,却让整个血海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分。
帝江上前一步,刚想开口,却被慕逸抬手拦了下来。
慕逸从帝江身后走出,迎上了冥河的目光。
他打量了一下这位传说中的杀神,心里点了点头。
“恩,长得还挺帅,就是有点中二病。这红发红衣红莲花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属性是火……哦不对,是血。”
“你是何人?”冥河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看不透眼前这个青衣道士。
这道士身上,没有一丝法力波动,也没有元神气息,看起来,就象个凡人。
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血海中央?又怎么可能,让两位祖巫,都隐隐以他为首?
这种未知的诡异感,让生性多疑的冥河,心中升起了一丝警剔。
“贫道玄机,现为巫族圣师。”慕逸的回答,言简意赅。
“圣师?”
冥河听到这两个字,先是一愣,随即象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咧开,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巫族?圣师?”
“哈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群只知道用拳头的莽夫,也配有‘师’?道友,你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他压根不信。
在他看来,这肯定是巫族不知道从哪找来的一个骗子,想故弄玄虚。
慕逸也不生气,只是平静地说道:“信与不信,在于你。我等今日前来,是为勘测大地龙脉,你这血海之下,乃是最后一处主节点。我等在此地,打下一个标记,便会离去,并无与你为敌之意。”
“勘测龙脉?打下标记?”
冥河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阴冷无比。
“在我的地盘上,做你的事?”
“道士,你的胆子,比你的实力,可要大得多啊。”
他一步踏出,整个血海,都随着他的动作,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股磅礴的杀伐之气,混合着血海的无尽污秽之力,化作一只血色巨手,朝着三人,当头拍下!
“冥河!你敢!”帝江和后土齐齐怒喝,就要出手。
“退后。”
慕逸的声音,淡淡响起。
他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抬起头,看着那只遮天蔽日的血手。
他甚至还有闲心,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妈的,一言不合就动手,这帮洪荒大能,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就不能坐下来,喝杯茶,好好聊聊吗?”
他摇了摇头,然后,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没有惊天的气势,也没有法则的波动。
他就那么简简单单地,对着那只血色巨手,凌空一握。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仿佛玻璃碎裂的声音,响彻天地。
那只由血海之力和冥河杀气凝聚而成的,足以轻易拍死一位大罗金仙的血色巨手,就那么……在半空中,寸寸碎裂!
化作了最精纯的血气和杀气,然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压缩着,最终,凝聚成了一颗只有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的血色珠子。
慕逸摊开手,那颗血珠,便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掌心。
他拿在手里,掂了掂,还对着光,照了照。
“恩,能量还挺纯粹,回头可以炼成一颗杀伐灵珠,给刑天那小子玩玩。”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轻松写意。
但落在冥河老祖的眼中,却不亚于一道混沌神雷,直接劈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他……他刚才做了什么?
自己引动血海本源的一击,就这么……被他给捏成了一颗珠子?
这他妈是什么神通?
点石成金?不对!这是化腐朽为神奇啊!
冥河彻底懵了。
他活了无数元会,打过的架,比吃的饭都多,见过的神通,更是数不胜数。
但眼前这一手,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那不是法则!
那是一种,更加霸道,更加不讲道理的,对“能量”和“物质”最底层的,绝对掌控!
“你……你到底是谁?!”冥河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颤斗。
慕逸没理他,只是将那颗血珠收了起来,然后,抬起头,看着他,平静地说道:“我再说一遍,我们是来打标记的。”
“你可以选择,让我们打。”
“或者……”
慕逸的目光,扫过下方那无边无际的血海,语气变得有些玩味。
“我也可以选择,将这条‘污血浊脉’的节点,从你这血海之下,移到别处去。”
“不过嘛,龙脉一移,你这血海,没了根基,怕是用不了十个元会,就要彻底干涸了。”
“你自己,选一个吧。”
慕逸的话,象是一盆冰水,从冥河的头顶,浇到了脚底。
龙脉……还能移动?
开什么玩笑!
这可是父神开天辟地时就定下的东西,是天地的根基!怎么可能说移就移?
冥河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他觉得对方是在吹牛,是在恐吓自己。
可是……
当他看到慕逸那双清澈、平静,却又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宇宙生灭的眸子时,他那不信的念头,却开始动摇了。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神秘的道士,没有开玩笑。
他,真的能做到!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冥河的心底,升腾而起。
他死死地盯着慕逸,握着元屠、阿鼻二剑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有些泛白。
“你……在威胁我?”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不敢置信。